╔梅勒°冰凌══W╦R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╗   │ ╭╮╭╮ ╭↓╮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│   │ ╭◆┴┴◆╮.╲╱ 书本网整理。 │   │ │︵  ︵│. ↓ 本作者来自互联网 │   │ ╰○--○╯. ↓ 版权归作者所有 │   ╚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╝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画皮2若是没有你 作者:苏陌瑶 文案: 靖公主,血统高贵,坚忍果决,敢爱敢恨,八年时光荒废在年少的懵懂。 九霄美狐,小唯,五百年前散尽修为救了爱人的性命,换来寒冰地狱永远的囚禁。 都那么深沉绝望的爱过,爱而不得,是世上最残忍的词。 两个人,一个残破一个完美。 一个痴心一个洞悉。 她爱她,她要她的情。 她不爱她,要她的心,不要她的情, 世上的人,究竟是不是最爱皮相? 内容标签: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:主角:靖公主,小唯 ┃ 配角:霍心,雀儿,庞郎等 ┃ 其它:画皮2 ==================   ☆、序   相传亘古之前,天地一片混沌,悠久岁月之后,天地初开,清浊分离,浊降为陆,清升为天,自此,生灵逐渐出现在世间,走兽飞禽,人鬼妖仙。   人鬼妖仙,各有规则,互不相识,但人是天地钟情者,风雨花香,七情六欲,唯人可感受,走兽飞禽花鸟鱼虫者,需修炼千年,才可成人身,但空有型而无心,虽能操控妖术,来去自如,永生不灭,却阴暗冰冷,毫无生趣。   世间还有许多人不可靠近的地方,如,北冥之北的幽山之巅,有座寒冰地狱,据说,是囚禁妖魔的地方,山顶的积雪终年不化,除了鸟雀,没有生灵能来。   五百年前,一只九霄美狐被打入寒冰地狱,在酷寒中受尽折磨,因为她用修行千年的妖灵救了人的性命,坏了妖界的规矩。   她不后悔。   她说,她见过人间最美的东西。   ......我曾爱上一个人,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,他说他爱我,我相信了......   ......我要你心甘情愿把心给我......   ......小唯...... 作者有话要说:  开文,   ☆、和亲   漠北是极北苦寒之地,物资匮乏,自汉武帝将匈奴驱赶至漠北,匈奴分裂成南北匈奴,南匈奴势弱,向汉称臣,依附汉朝,北匈奴更名天狼国,躲在漠北依凭天险休养生息,但天狼国野心不死,边关时有战事,却从未进行大型战役。   三个月前,天狼国突然派遣使臣,经边关白城入汉,与都城长安面见帝君,奏上降书,奉天狼国女王谕,两国连年征战,民不聊生,天狼国愿世代效忠汉朝,永为附属,但求赐婚天狼王子阿竺那,以表汉朝天狼免战之心。   帝君允,赐婚皇十四女,唯筝公主刘靖。   靖公主天皇贵胄,自幼受帝君宠爱,修治世之术,用人之能,高贵端庄,皇十四女中唯一双十年华仍未婚配者,可见帝君宠爱尤甚。   天狼使臣拜谢,三跪帝君,翌日启程回天狼,举全国之力迎公主驾临。   半个月后。边疆草原。   草原很大,一望无边,傍晚之间,更加萧索寂静,五千汉朝将士和近千人的仪仗队驻扎在此,偌大的营地,守卫森严,穿金红喜服的仪仗侍从和身穿黑色铠甲的将士,看着有些怪异。   这是一只和亲的队伍,目标是漠北天狼国。   和亲公主,是汉朝最受宠的靖公主。   一个穿着黑色重铠的人,匆匆朝着营地最大的主帅营帐跑去。   将军掀开门毡,跪地叩首,身子俯的极低,语气极为尊敬,“武卫将军,徐猛,参见殿下。”   帐内,略微有些单薄的身影转过来,黄金铠甲即使在微弱的烛光中也极为耀眼,她雍容华贵,大气柔美,右脸上带着半遮容颜的黄金面具,面具上雕琢着精致的杜鹃花形,看着竟是显得英武硬朗。   “徐将军,朝中武将,不是有勇无谋,就是贪功冒进,大多无能之人,父皇对你甚是倚重,任你为主将,想必,此次和亲深意如何,将军已有所思量。”靖公主握住从不离身的名剑干将,伏在桌案地图之前仔细查看,有些漫不经心。   徐猛身子更低,似是被身前人强大的威压逼的起不来,听到靖公主这么说,松了口气,谨慎却丝毫未减,“殿下智计无双,幼时暗中随霍将军南征北战,殿下身份尊贵,本不必下嫁蛮夷小国,此次借由和亲之名,想必,是为了漠北深处,天狼国王庭。”   烛光随着夜晚的降临更加微弱,摇摇曳曳,映的靖公主脸上的黄金面具明亮润泽,秀美的面容被阴影遮挡,仿佛变的冷冽了些。   “徐将军不亏是让父皇倚重的人,靖,自幼随军,匈奴残暴,扰我边境,虽被霍将军驱赶至漠北荒原,却是野心不灭,对我边境白城虎视眈眈,意图颠覆我汉朝江山。”   靖公主直起身来,眼眸幽深明亮,仿佛三月春初开的正艳的桃花,黄金面具肃杀内敛,“此次和亲,天狼国居心叵测,为得靖,不惜犯战,以白城十几万性命迫靖前去,靖日夜思量之下,诡异之极,与父皇相商后,决定深入天狼王庭,彻底驱除我朝边境战患。”   “万万不可!殿下千金之躯,怎能以身犯险,还望殿下三思......”徐猛连连叩首,面上满是震惊,苦心规劝。   “将军!靖是一国公主,若能用靖一人换边关百年太平,可得将士数万性命,靖,死而无憾。”靖公主说的断冰切雪,没有挽回的余地,细细抚摸手中名剑干将,看着漠北远处终年不化的雪山,自言自语,“靖一个人而已,怎比的上天下......”   徐将军脸上阴晴不定,整个身子僵住,良久,一个重头磕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扩散在广袤的草原,竟是那样的冷冽残忍,“殿下大义,臣,代边关众将士,谢殿下!”   靖公主神色柔和了许多,低下头叹了口气,眼底闪过若有若无的温柔,“还有几日到达白城?”   “回殿下,若以这等行军速度,一个半月可到。”徐猛起身,恭敬的跟随在靖公主身后。   “将军,你既已知晓此次和亲目的,为防军机泄露,除你我二人之外,不可再被第三人知晓,没有玉虎兵符为证,切不可擅自行动,大军已被靖安置在密处,时机来临,靖会告诉将军,现在,须将军找个人替代靖坐镇军中。”靖公主仿佛越来越模糊,周身金色铠甲却越来越亮,如同远古的神邸,光芒万丈。   “殿下要去哪里?”徐猛明白靖公主想要说什么,心里已经细细盘算如何将事做的滴水不漏。   靖公主皱眉想了想,说:“靖从近路去白城,监视天狼国,为我大军做先锋。”   徐猛张了张嘴,习惯性的想要劝阻,却突然闭了口,跪地行礼,磕头,“臣,恭送靖将军。”   靖公主听到‘靖将军’几个字怔了下,展颜轻笑,百花盛开,素敛的像是漠北雪山上最纯净的冰雪。   徐猛不经意间看见靖公主极美的微笑,心神恍惚,视线触及靖公主面上冰冷的黄金面具,惊醒,急忙退出帐外。   他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。   当年,十四岁的靖公主已经出落的雍容华贵,气度非凡,是大汉朝最美的公主,无数王公贵族向帝君求公主下嫁,均折翼而返,怎料,一场狩猎,却毁了公主一生的幸福。   那场狩猎,只有两个人,高贵倾城的靖公主,羽林军校尉,霍心。   熊袭。   毁了公主倾国倾城的容貌,让她带上雕刻精美杜鹃的黄金面具,自此再未曾摘下。   羽林校尉霍心救驾有功,却也保护公主不力,功过相抵,一个月后,霍心请命守护边疆,近十年时光,再没回过长安。   靖公主,也再没笑过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九霄美狐   荒谷。   这里是临近边关的一座莫名山谷,荒无人烟,从未有人来过,飞禽走兽也很少,很是荒凉,两旁高山断崖耸立,向上观望,犹如一线之天,苍穹变得细长狭窄。   这里终年不见阳光,谷中阴暗,还有淡淡雾气弥散,晚上倒是月朗星稀,没了星辰,月芒格外明亮,那清冷的色泽,成了天地间唯一的颜色。   如同被关押五百年间,寒冰地狱的颜色。   死寂的冰蓝色,世上最寂寞的地方,北冥之北,生灵不近。   她就在那样冰冷残酷的地方,被关了五百年。   每日受阴寒侵体之苦,她是妖,无法自暖,寒气入体让她全身如万针倾轧,冻的她几乎碎裂了去。   生不如死。   如此,她生生忍受五百年,十几万个日夜。   当年做的一切无需多提,无非是灵智初开的美丽狐妖爱上人类,用尽一切不得,无奈成全的戏码。   五百年不停回想,仍觉得如此可笑。   那一个男人,直到最后才承认他的爱,他的背叛,却始终负担不起她如此纯净的爱情。   九霄美狐,修成人之后,与人最接近的天地灵宠,千年苦修,千年寂寞,在那人一句浅薄的不成样子的‘我爱你’中,败的溃不成军。   他说他爱她,她就信了,他说他舍不得他的妻子,她就用千年妖灵救了他们的性命。   他们白头偕老,她,不过是他们生命中曾经出现的风景,慢慢凋零。   而她,虽然未死,却被打入寒冰地狱,受尽折磨。   本不应该如此的,不是吗?   为一份属于别人的美好,值得吗?   她当时觉得,是值得的,她爱,所以值得。   “姐。”清脆的呼喊打断女子的回想,女子穿着绛紫繁花衣裳,内衬浅蓝色里衣,艳的妖娆妩媚,净的纯粹良白,容颜倾世,魅惑万千,狐媚的眼睛勾魂摄魄,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囚禁。   女子勾唇轻笑,望着面前灵动的女孩有些宠溺,往篝火里扔下些木柴,虽然她看不到别的颜色,感受不到温暖,还是喜欢如人一般,在夜里燃起一堆篝火,享受那虚无的温暖。   一颗血红冒着热气的心脏递到女子面前,女子皱眉,却勉强自己探手接过来,面无表情的吃下。   “姐姐恢复的差不多了,只要没有寒冰来袭,姐姐就可以逍遥自在,可是快日食之期了,那个心甘情愿把心献给姐姐的人到底要去哪里找呢?”女孩活泼的像是雀儿,上蹿下跳,一颗不肯停歇,明亮的眼睛纯真无辜,五官精致,很是漂亮。   “此处离什么地方最近?”女子缓缓开口,嘴边未来得及擦净的血迹让白皙的容颜更加妖艳。   “离边关白城最是接近。”雀儿很是兴奋,突然想到什么,献宝似的到女子身边,眼底贼光闪亮,“姐姐,听说,这个朝代的公主会去大漠北边的天狼国和亲,公主哎,天皇贵胄,心的味道,应该跟那些人不一样的吧,姐姐要不要换个口味?”   “天狼?”女子喃喃低语。   那时她刚逃出寒冰炼狱,为了躲避寒冰一刻不停歇的追捕,不得不隐入人间,依靠人类阳气驱退寒冰,吃了几颗人心之后,法力恢复了些,半途遇上一个极为自傲的人,见了她的容貌立刻将她抢回来占有,小唯随他走了些时日,觉得此人除了身份高贵养出来的自大还是自大,很是无趣,就吃了他的心脏,离去。   之前好像隐约有听他炫耀过,他是什么天狼国的王子。   女子没细听,更没记住。   女子抬头看着天空惨白的没有颜色的月亮,浅笑倾城,“就去白城吧。”   “好啊好啊,姐姐,那里虽然是边关,可是时常通商的,一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。”雀儿欢呼雀跃,围绕在女子身边叽叽喳喳,女子微微笑着,时不时拨弄篝火,月光之下,静美极致。   传说,天地间的灵宠,除了人,就是灵狐。   灵狐用最长的时间修成人形,拥有最强的法术,最美的容貌。   灵狐中,九霄美狐,是最最难得的圣狐。   不仅风华绝代能歌善舞,法术高强,还可以随便改变容貌,体会人的心思,感受七情六欲,最有机会转生成人。   她是妖界的罪人,却也是天地间最美的九霄美狐。   小唯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相遇      距离白城最近的山谷。   女子怀抱琵琶慢慢行走在荒芜寂静的谷里,容貌倾国,妖娆魅惑,清澈的眼眸天生媚妩,眼尾微微挑着,像极了淡粉醉人的桃花,她一身艳丽繁花衣裙,内里衬着素净的蓝衣,极艳,极净,极美,极柔。   她孤身一人行走在此处,多少有些怪异,可她不是凡人,她是九霄美狐,天地间最美的生灵,自然,就不怪了。   小唯。   天上突然飞下五彩羽翼的灵雀,化为漂亮的少女落在女子身边,声音清脆甜美,柔柔唤着,“姐姐,再走两天就能到白城了。”   雀儿笑的俏皮,凑近到小唯耳边,明亮的眼睛看着她,“不过,姐姐,那边有人从另外一条路上来了,过不了多久,我们就能遇上她。”   “谁?”小唯抬眼瞅她,举止轻浮,偏又是那么慵懒柔媚。   “不知道啊,他蒙着脸,带着披风,把自己遮的严实,看不见他什么样子,对了对了,他带着一个金色的面具遮了半张脸,好像浑身都是金色的。”雀儿努力回想,发现除了这些自己再想不起什么,索性作罢,“没有了,看不出什么了。”   小唯面上波澜不惊,神情如旧,妖娆的眼尾轻轻挑了下,“带着黄金面具的人?”   小唯略微思索,就知道来者必定身份尊贵,黄金之贵重,寻常人根本见都未曾见到,就是那些富贾官员,也没有那么大手笔,用黄金制成的面具。   小唯抚弄如泼墨般的长发,唇边有些玩味,“雀儿,我们来演场戏。”   灵雀唯恐天下不乱,怎肯消停,听到小唯如此说,自然是连连点头。   小唯抬头看着天空,狭长的山谷上苍穹碧翠,如同美玉。   再低头看着自己。   风华绝代,颠倒众生。   三日前,与副将坦诚一切以后,靖公主连夜启程,赶了整整三日的路,中途未曾休息多久,如此马不停蹄,不过是想快些赶去,为众将士当先锋。   也想,见一下当年舍她而去的人。   这日,骑马奔到这处山谷,过了之后再走二十里,就是边关白城,已是傍晚,再过不久天就完全黑了,今日想必会留在山谷中过夜,只是不知在这全黑之前,能赶多少路。  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杜鹃花香,山谷里寂静的只有急促的马蹄声回荡。   靖公主戎装骑马,深蓝里衣,黄金铠甲,耀眼生辉如同战神,映着脸上黄金面具冷冽肃杀,莫名的带着些战场上荒芜的气息。   握着名剑干将的手不自觉收紧,明明是一处荒芜的山谷,根本没有人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,可靖公主还是不放松。   远处隐隐飘来慌乱无助的声音,“救命啊。”   此情此景倒是暗合靖公主心里那处不安,她松了口气,马鞭一抽,更加急切的狂奔而去。   谷内些许宽敞的地方,美艳妖娆的女子跌坐在地,脚下扭曲的姿势昭示她的跌伤严重,怀里抱着不算武器不能抵御侵犯的琵琶,慌乱而悲凉的注视着原来越近的强盗。   几个强盗骑着马迎面奔腾,灰尘四散,壮烈的像是征战的沙场,他们阴狠的看着地上跌坐的美人,将她圈在中间,策马跑动,视她为鱼肉。   一阵急促的马蹄踏来,强盗全部抬头看着打扰他们的人。   白色战马上的人带着沙场的强烈气息冲撞而来,黄金铠甲掩盖了本来消瘦的身形,黑色披风遮住面容,脸上的黄金面具耀眼夺目。   靖公主。   瞬息之间,两方碰撞,强盗挥舞着流星锤凶神恶煞,穿着黄金铠甲的人沉稳冷静,在极为靠近的时候马鞭一下抽到强盗手臂上,流星锤脱手而出落在不远的地方,靖公主夹紧马腹,侧身下马将流星锤拿在手中,一个急甩,重重撞在强盗胸口。   清脆的胸骨碎裂声传来,靖公主策马狂奔,一个旋身错过强盗,利落劈砍,斩断马的后腿,强盗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上,立刻死绝。   又一个强盗持仗长战枪冲向靖公主,疯狂的想与靖公主同归于尽。   靖公主弃马落地,翻滚几圈卸去力道,半俯身如同一只猎豹,等强盗刺来。   长枪闪耀着银亮光芒刺向靖公主,势不可挡,靖公主猛退几步,名剑出鞘,剑刃在长枪刺空的瞬间卡在槽间,让强盗动弹不得,飞身踏在枪柄上,借着反力高高弹起,名剑翻转,冷冽的剑身狠狠朝着身下的强盗扎下去!   剑刃深深插进强盗胸骨,强盗落马,还剑入鞘,靖公主的白色战马奔来,她偏头看了眼跌坐地上的美人,跳上马,疾驰。   在她策马向她的时候,小唯伸出手,肤色白皙的手臂柔柔伸出,和黑色护甲的手,紧紧握在一起。   靖公主将美人拉上马背,美人好像没多少重量,轻易就拉上来了,她柔弱地依靠在靖公主背上,轻轻喘息,似是惊魂未定。   靖公主想要赶快离开此地,免得耽搁久了误事,没有回头。   她没注意到身后那些强盗变成很多蛇,衣服迅速塌陷下去。   也没有注意,环抱自己腰际的手臂。   小唯坐在颠簸的马后,没有顾忌自己跌伤的脚,抱着她的救命恩人,勾出倾城绝美的笑容,艳丽的裙裳和肃杀的黄金铠甲融合在一起。   极美。   她是天之皇女。   她是九霄美狐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靖,唯   山谷一处宽阔的地方。   平时鲜有人来的荒谷出现了两个人,一个容貌倾城,极美极妖,一个黄金铠甲,冷冽内敛。  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旁,黄金铠甲的靖公主不断将木柴扔向篝火,右脸上黄金面具在火光映衬下越发明亮润泽,将那张秀美柔和的容颜揉进些许硬朗。   妖娆媚惑的小唯细细整理自己繁复的衣裳,琵琶被白锦裹着,放在一旁,她静静望着火堆,气息极淡,仿佛不存在,只时不时抚向脚裸的手带着些灵动。   她们没有说话。   没有互诉姓名,也没看向对方,像是将对方当做不存在。   靖公主给她断断续续的抽气声扰了心,起身走过去,在小唯怔住的眼神中蹲下来。   探手握在女子脚裸,女子想要抽走,无奈,那只手力度很大,她抽不出来,容颜更加娇媚,急切的唤了句,“将军。”   将军不理,自顾自退下美人鞋袜,看见青肿透紫的脚裸皱眉,手隔着黑甲护手敷在秀美的玉足上,轻重不一的揉捏。   将军心细,虽然她并未抬头,小唯也未出声,却总在小唯抽动或吸气的时候及时放轻力道,让她不那么疼。   将军揉完了,给小唯穿上鞋,扶着她的腿轻放在地上,沉默起身,又回到篝火旁坐着。   小唯静静看着这一切,看着一言不发的将军,眼底流露出沧桑和洞悉一切的漠然。   百年前,也曾有个人深入虎穴,救了楚楚可怜的她。   如此这般,她就爱了。   不顾一切的爱了。   如今英雄救美的场景重现,只不过,她再不是游戏人间的九霄美狐。   他也不复他的容颜。   妖,是不是就没有感受爱的资格?是不是就不会有人爱上?   她不信。   倾尽一切的爱恋,换得她在寒冰地狱五百年生不如死。   篝火燃烧的声响打断小唯对往昔的回想,朝着将军看一眼,将军那么一个姿势坐着动也不动,怎么看怎么有点,紧张。   是紧张。   靖公主从未与人独处,更从未见过生的如此漂亮的女子,天生媚骨,妖娆如狐,艳丽的衣裳竟是让她穿出莫名的素净,纯粹的像是漠北长年不化的冰雪。   揉腿的时候,纤纤玉足,江南烟雨都比不过的秀美,她就这么楞了神,缓不过来。   等到上方若有若无的视线定在自己手上,才急忙收回手臂,逃窜般躲到离她很远的地方。   皇宫中,美艳的女子如繁花锦簇,数不胜数。   她早看厌了。   今日却被这陌生的带着沧桑的女子吸引去心神。   着实怪异。   美人见将军不动,不好冷落救命恩人,无奈之下,只好掀开包裹,抱着琵琶,说:“小女子名叫小唯,自幼以歌舞为生,救命之恩无以为报,小唯愿追随将军,侍奉左右。”   靖公主低低重复了她的名字,眼眸乌黑明亮,看着她。   小唯?   好名字。   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,今我来思,雨雪靡靡。知我者,谓我心忧。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”   悠扬的琵琶伴着清朗的声音,缓缓唱着诗经名篇,采薇。音色清冷,韵律缠绵,人间绝响。  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响,弦断了,小唯惊慌的起身扑向端坐的将军,脚踝伤的厉害,步伐急切,跌跌撞撞,将军迅速站起迎她入怀,轻挥披风将小唯护在身后,握住名剑干将,黄金面具泛着冰冷的光,神情戒备。   分明只是初秋,怎么会有了寒冬那般极致的寒凉。   背后的小唯瑟缩着,像是被冻到了,身体微微颤抖。靖公主没看到寒冰袭击到她身前的溃败,小唯诧异的望着寒冰匆忙退却,心神不定。   囚禁了她五百年,任她拼劲全力都无法抵抗的寒冰地狱,就这样轻易的被一个人驱散。   她依附在她背上,仔细感受,除了那强烈的心跳声,还有她身上比常人更加炽热的体温。   几乎,能让她感觉到的灼热。   靖公主见久无动静,暗暗说自己草木皆兵,松懈下来才发觉背上的重量。   靖公主神色清冷,黄金面具依旧夺目,背后惊慌的身子稍定,似是发现自己太过紧张扰了她,急忙解释,“将军,我以为强盗又来了。”   小唯手臂环住靖公主腰间,没有放下的意思,见她不动,左手慢慢抚上她的铠甲,声音越发娇柔魅惑,“将军的身体好热。”   靖公主不受她勾引,剑柄抵住小唯越来越放肆的手,几步离开她 ,不转身,走向战马,纵身踏在马上借力几次跃起上了矮崖,环抱着手臂躺下来。   瞬时之间,小唯来不及阻止,就这么看着将军逃离自己的陷阱,唇角弯出意味深长的笑容。   真是有意思,竟然对着自己不为所动。   难道是自己修为废了不少,诱惑的功力也没了?   这怎么可能。   她可是九霄美狐,就算修为全废,也没人能抵挡她的魅惑。   她走到马旁,冲躺着的人说:“将军,我害怕。”   躺着的人随后把名剑干将仍下来,移动身子,摆明了不想理她。   落下的名剑惊的马不安的踏动,小唯好笑的看着被主人抛弃的名剑,真是,她又不会武,给她剑能做什么呢?难道让她在被欺辱的时候拔剑自刎?   小唯在崖底再点上一堆篝火,靠着平整的石块,她没准备睡,寒冰地狱随时来袭,若在睡梦中被冻成冰疙瘩,那可就成笑话了。   靠着靠着,不自觉闭了眼。   小唯真是很累了,囚禁的五百年,每时每刻都在用妖灵和寒冰对抗,为了不让自己被冻碎了,她不敢停歇,靠着百年前的那点温暖苦苦坚持,如今,才稍稍可以休息一下。   睡梦中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什么,有淡淡的兰花香气,睁开眼,面前晃过润泽的黄金面具。   “将军?”小唯看着身边的冷面将军,不解的唤她。   靖公主躺着许久,发现疲累的身体很想休息,却怎么都睡不着,心神忍不住就飘荡到小唯那里,细细想着,终于,起身,却看见绝美的小唯静静靠着平整的石壁上睡着,眉头紧皱,似是梦见什么痛苦。   解下披风盖在小唯身上,靖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做,只是想做,就如此做了,不想,扰她醒来。   靖公主坐在她身边,披风把小唯遮的严实些,微微侧身让她靠着自己一点,闭上眼。   小唯抿唇轻笑,笑这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将军,她倒是不客气,全身重量靠在将军身上,隔着黄金铠甲也能睡的舒服。   靖公主睡熟,小唯睁开眼,妖异的眸子闪过些碧色,等靖公主沉沉向身后一靠,她俯身看她,想不通寒冰怎么会在她面前退却。   火堆光芒大盛,渐渐汇聚成欲火的凤凰,盘旋几圈,散尽一身火光化成灵鸟雀儿落在小唯面前,雀儿灵动的眼睛紧紧盯着睡熟的靖公主,满是好奇,“天下还有这样的男人啊,竟然不受姐姐魅惑。”   她见着小唯有些苍白的面容,担忧的说:“把他的心挖出来吃了吧,好给姐姐补补气力。”   手指成爪,尖利如锋芒毕露的刀,抚在靖公主心口,稍一用力,就能挖出心来。   “慢着慢着。”小唯拦下急切的雀儿,神色微异,显得有些复杂难明,“这个人的身体格外炽热,连寒冰都不能靠近,刚才多亏了他在,留着吧。”   雀儿轻嗤一声,不满的摆动靖公主,对靖公主的黄金面具好奇了,探手取下。   “嘶。”雀儿倒抽口气,被吓了一跳,黄金面具下,是张残破的容颜,三道深刻的旧伤刻在脸上,很是狰狞。   小唯静静看着那张破碎的脸,像是看透了这人自卑却又骄傲的性格,完好的左脸清冷秀美,莫名的透着雍容华贵。   是女子。   还是身份尊贵的女子   小唯拿过黄金面具,带好在靖公主脸上,细心的把乱发梳理到后面,移动她的身子,让她靠着舒服些。   雀儿摸摸胸口,朝小唯笑的温暖,“世上的人,还是姐姐最好看。”   小唯轻笑,不置可否,良久,“不过是副皮囊。”   雀儿围绕在小唯身边,灵动娇俏,抓着她的手臂摇摇,“如果能像姐姐一样颠倒众生,那这皮相也是极好的。”   小唯没回答她,仰头望着夜空,神色悲凉寂寞。   世上的人,都是如此吗?   只爱皮相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白城   山谷。   靖公主醒来,已是晨曦初照,虽然谷内不见阳光,天色如何什么时辰,还是能知道。   靖公主头眉宇微皱,昨晚睡的极沉,一点不如往常的警觉,不像平时的她。   才要起身,忽然发觉怀里有什么重量,低头。   容貌妖娆的女子安静的睡在她怀里,风华绝代魅惑万千,此刻却像极了净雅的白莲花,整个人缩着,不大的一团。   谷内朦胧的雾气让她看不清小唯的五官,靖公主略微思索,决定唤醒她。   探手轻推,小唯睁开眼,极致慵懒,清亮的眸子定定看着靖公主,随意的问:“什么时辰了?”   靖公主不答,起身走到战马旁,牵着它到小唯身边,轻轻扫她一眼,“该赶路了。”   声音竟是格外的清冷好听。   小唯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,追随将军的婢女,哪儿有资格让将军回她的话,收起身上弥散百合香气的披风,整理一下,披在将军身上,系好带子。   靖公主在宫中婢女万千,没觉得什么,待她收拾整齐,本来要上马,可看见小唯一拐一拐的朝她靠近,还是伸手来扶她。   靖公主坐在她后面,马鞭一抽,战马向边境狂奔。   小唯靠着靖公主,心安理得,反而是靖公主不适应的僵着,手臂几次想抽离,都是怕她摔下马去而作罢。   战马上有些颠簸,靖公主骑术很好,依着她倒不怎么觉得难受,   不足半日出了谷,外面阳光明媚,小唯抬手遮挡刺眼的阳光,照了许久,身体寒凉的气息渐渐散去,略微有了些暖意。   靖公主未觉疲惫,黑色披风在战马奔腾中被风吹的猎猎作响,怀里渐渐变重,低头一看,温润的眸子闪过些怔愣。   小唯竟然在她怀里睡着了。   此情此景,靖公主不免觉得好笑,这么颠簸的地方,靠着这么咯人的黄金铠甲,她居然能睡的着,这是有多累呢?   靖公主左手揽的更紧,马鞭急挥,看来要尽快赶到白城,睡觉,还是床上更舒服些。   如此行了一日,终于看见不远处白城的影子,小唯睡的安稳,一路急行也没让她醒来,靖公主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白城,还是将她唤醒,入城。   白城因为是边关城池,之前常有战乱,死伤逃离,留下的人并不多,不过,漠北有最好的牛羊毛皮,很多商队都经白城入天狼国经商,倒是带起一片奇特的繁荣。   只这黄金铠甲高头大马,还是从未见过。   装饰精良的战马,黄金铠甲,黑缎披风,耀眼夺目的黄金面具,引来无数人瞩目。   天生魅惑勾魂摄魄的小唯,是瞩目的中心。   战马后面跟这个形容潦倒的人,手里拿着个闪着光的瓶子,楞楞的盯着她们。   靖公主垂下眼,面上有些不耐。   这世上,登徒子还真是多,如此赤裸裸的垂涎。   靖公主放不下身段问校尉府邸,还是小唯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正确的路。   小唯看着靖公主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脸,心里暗自觉得有趣,将军虽然容貌残缺,可比这世上的人,实在是好太多了。   比如,清晨她不忍唤醒她的时候,那一瞬间的犹疑。   比如,她明明手臂酸了却还是不肯松开她,只怕她跌下马的坚持。   再比如,她如此着急赶路,不过是想自己可以睡的舒服的柔情。   她是女子,小唯怎么会不了解。   小唯都活了多久了,人性如何,她比谁都懂,纵使不懂,五百年的时光,也够她想明白了。   靖公主在她面前,如同一张白纸,一眼看去,没有秘密可言。   敛眉看着腰际的手,十指修长,白皙细腻,指尖和掌心有些薄茧。   女将军。   小唯轻笑,眼尾勾人的挑着,妩媚顿生。   校尉府邸。   靖公主不下马,扯下腰间令牌扔给士兵,静默的在马上坐着,不久,一个穿着深色铠甲的校尉匆匆赶来,未到马前就跪倒在地,重重磕头,身子俯的极低,神色慌张,语气也满是惶恐,“越骑校尉沈清,参见殿下,臣接驾来迟,请殿下赎罪。”   靖公主俯视下面跪着的人,右手握着马鞭紧了紧,说:“无碍,靖突然前来,你等来不及准备也是常理,怎会怪罪,靖有些困乏,劳将军准备个院落出来。”   “臣惶恐,殿下请随臣来。”沈清起身将靖公主迎到军营里,一边唯唯诺诺应答靖公主的问题,一边早差人去将营地最好的地方打扫一番。   靖公主依旧骑在马上,一直没说话的小唯突然出声:“将军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人,不会如此容易疲乏,将军如此急切要休息,可是有什么缘由?”   靖公主没说话,也不看她,像是没听到,小唯不依不饶,“将军可是为了我?”   小唯不等她回答,又自顾自说:“将军原是殿下,身份自然尊贵,我不过歌舞女子,将军怎会是为了我才如此。”   靖公主低头看她,小唯妖娆的脸上满是倔强,眼底却清澈的不兴波澜,扫到她白皙的脖颈,偏开头,转而盯着前面,状若无意,“若我真是为你,可有奖赏?”   小唯怔了下,唇边笑意更深,轻浮的看她,“我就是奖赏,将军要不要?”   靖公主低低应了声什么,她没听清。   待她想要问,靖公主抬头看着前方不在看她。   这问题,也就憋在心里。   其实,靖公主答的只有一个字。   好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决定   沈清引领靖公主到了营地最好的院落,公主高贵,定是不喜欢住别人住过的地方,君臣尊卑有别,他也不敢让靖公主住进自己的府邸,幸好,还有这么一处最好的院落,为何而建已不得而知,只是此处极为华丽,常有人修缮维护,女子用具一应俱全,正好适合公主居住。   一路看着靖公主对马背上艳丽的女子照顾有加,沈清心里暗奇,此人是何身份。   如此,来到了独屋独院的地方,很是雅致,以木桩架空三尺,不受地气寒凉,屋子极大,各类用具应有尽有,内间有山水屏风遮挡,左侧是红木浴池,修饰精美繁复,但只有一张床榻,不像两个人的住处。   边关苦寒,这确是白城最好的住处了。   靖公主神情不变,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,只抬手扶了小唯下马,站定。   沈清小心观察靖公主神色,无奈,公主好像没有表情的样子,什么都看不出来,他试探性的说:“殿下,这位姑娘伤了脚,该多休息才是,殿下在此休息,臣为姑娘安排住处。”   他说着上前想要替靖公主扶着小唯,笑话,让一国公主去扶一个陌生的女子,他的官还要不要做了。   没想,他还没碰到小唯就被靖公主给挡开了,黄金铠甲闪的他一阵眼盲,抬头就看见靖公主冰冷的黄金面具对着他,清冷的声音好像更冷了些:“小唯与靖同寝,不用劳烦将军。”   沈清不知道哪里惹恼了靖公主,赶紧低头看着脚尖,颇有些战战兢兢,“臣驽钝,冒犯之处,还请殿下恕罪,殿下舟车劳顿,臣这就让人备水,待殿下沐浴之后即可用膳,殿下好好休息,臣告退。”   靖公主看着他不说话,没让他走也没让他留下,沈清不知如何是好,退也不是留也不是。   小唯站在靖公主旁边,靠的极近,靖公主依旧扶着她,可分明靖公主已经走神了,目光都不知道落到哪儿去,只是这神情,似曾相识。   像是爱上王生的自己。   深沉浓烈,不顾一切。   如今,旧人都已不在,再分对错已是无用。   小唯只是知道自己要什么。   做人,一颗心。   良久,靖公主回过神来,看到面前僵直的沈清,吩咐,“拿上好的跌伤药来,若是无事,将军不必再来了,明日,靖再宣见白城主帅。”   沈清如蒙大赦,吩咐人将靖公主要的东西拿来之后,逃一样离开此地,头都不敢回。   小唯松开靖公主,一点一点挪进屋子,靖公主望着她艰难的行走,想要伸出的手慢慢收了回来,转而抱起她,大步走向内间。   小唯又是一楞,赶紧揽紧免得自己被摔下,她不是公主吗?怎么照顾起人来如此驾轻就熟?   靖公主毕竟是女子,体力再好,抱着一个人走进来也不容易,等将小唯平安放到塌上,已经有了些轻喘,额上沁出薄汗。   小唯探手覆在靖公主额上,衣袖轻轻擦拭,泛着淡淡杜鹃花香的手划过靖公主黄金面具。   指尖沁凉,如同上好的美玉。   靖公主下意识退后,神色警惕,黄金面具错开小唯的手,小唯眼尾微挑,勾出个妖娆的弧度,捉着靖公主的手臂,“将军刚才是在想谁?”   “与你无关。”清冷的声音瞬间变成狂风暴雪,比寒冰地狱还冷。   小唯丝毫不惧,仍是那样轻浮的笑着,绛紫繁花衣裳像是开的最艳的色彩,“将军不想说,小唯不问了。”   靖公主不想看她那副看透一切的样子,转身走了出去。   直到再见不到靖公主的身影,小唯褪下鞋袜,手掌覆在伤处抚过,原本青紫的厉害的脚裸瞬间只剩下些淡粉淤血痕迹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进来两个婢女,她们看见媚绝天下的小唯,毫不掩饰自己的艳羡嫉妒。   听说,此人是公主殿下抱着进来的。   听说,沈将军都对此人刮目相看。   听说,此人是长安最美的歌姬。   天下传闻,就是这么荒谬,以讹传讹,子虚乌有。   得知她们是靖公主找来服侍她沐浴的,小唯毫不客气赶走她们,这身子虽不贵重,又岂是她们能碰的。   宽衣,走进红木浴池,小唯放松的泡进水里,边关风大,走了几天,身上许多风尘总是不舒服,小唯爱洁,忍受许久已是极限了。   小唯低头净发,露出白皙的脖颈,肌肤细美如瓷,柔嫩诱惑,一时间,屋内只剩淅沥的水声。   隐约间有脚步声传来,浴间雾气弥漫,看不清来人,小唯停下,湿发披散在身后,美的惊心动魄,恍惚间看见润泽的黄金面具,雕刻精美杜鹃花形。   将军?   将军?!   小唯刷地靠着池壁,双手护胸,警惕的看着来人,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。   靖公主穿着华丽的黄色裙袍,裙尾拖地,乌黑秀发披散下来,英武的容貌纵使带着肃杀的黄金面具也极为柔美,她静静看着小唯如此大的反应,褪下裙袍,踏进池中。   小唯靠近面无表情的靖公主,手臂轻搭在她肩上,“将军原来是红妆,可将军是天皇贵胄,与歌姬一起沐浴,不觉有失身份?”   靖公主侧头望她,目光深沉,清冷的声音仿佛让池内雾气散了许多,“我自幼随军征战,非是宫中那些殿下。”   黄金面具有些朦胧,淡了它的肃杀感,却依旧冰冷,戴在靖公主脸上,像道厚重的门墙,谁也进不来,她也出不去。   再无话。   出浴。   铜镜前,小唯服侍靖公主穿好衣裙,将湿发擦干,靖公主自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就一脸冰冷,自始至终都没说话。   随后,递给小唯一个瓶子,小唯知道,这是最好的跌伤药,她梳好最后一缕秀发,弯眉低笑,声音微哑魅惑:“谢将军。”   烛光彻夜不息。   小唯躺在床榻外侧,身旁是浅眠的靖公主,激烈沉稳的心跳,炙热的体温,无不吸引着小唯靠近。   这就是人的感觉,温暖,活力,不用再怕冰封之苦。   小唯求而不得。   她心思不宁,蠢蠢欲动。   她知道,自己动了念头,她要那颗心。   靖公主的那颗,炽热驱散寒冰的心。   小唯睁开眼,目光落到身边的靖公主身上,缓缓移到心口,微微叹口气,神色复杂,良久,闭上眼。   一夜无梦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霍心,祸心   靖公主从来睡的极浅,在宫中舒适的寝殿之内尚且破晓时就醒,何况在苦寒的边关,醒来时发现天色尚早,原本睡在一旁的小唯许是冷了,缩成一团睡的眉宇紧皱。   看着如此毫无防备的小唯,不自觉放柔神色,不想吵她醒来,左右无事,躺下在睡会儿。   无意间触到小唯身上的被子,冰凉。   靖公主诧异的望着她,探手过去在小唯身上,沁凉。   这人怎么回事,浑身冰凉不说,怎连被子都是凉的?   犹豫下,扯开小唯抱紧的被子,她好像更冷了,轻微的颤抖,靖公主拉过自己的被子盖在她身上,躺下,伸手将她捞在怀里。   真凉,冰一样。   若不是小唯还有气,真以为是个死人了。   靖公主抱着小唯冰的直皱眉,却是倔强的不松开,小唯触到温暖的身体,迷迷糊糊间很自觉的靠过去,揽紧。   靖公主面上露出些笑意,若有若无,却是比百花繁茂还要好看。   当日英雄救美,没想现在却成了被美人黏上的结局,小唯对谁都是那副温柔虚假的样子,唯独对她,毫不设防。   她是公主,这些,怎么会看不出来。   若以后自己去了天狼国和亲,小唯要托付给谁呢?   美人身体回暖,柔软的抱着很是舒服,靖公主不由的想起幼时长抱着的锦绣布偶,好像也是这样的感觉。   渐渐入梦。   梦境依旧,北方雪国,大雪雕饰整个皇城,十五岁的靖公主一身黄金铠甲,纯真透彻,伴着俊秀将军,霍心,靖公主摘下他眼上蒙着的锦缎,欢笑着,霍心,你喜欢我吗?   霍心不答,只恭顺的低头看着地上白雪。   靖公主生气了,抢过马奔入树林,霍心大声呼喊,殿下,那边危险!   你别管我!   最后一幕,是她面前出现三人高的巨大黑熊,龇着牙齿,猛地朝她扑过来!   霍心!   靖公主蓦地从床榻上弹起来,额上全是冷汗,右手狠狠的抓着脸上的黄金面具,被面具割破手也不知觉,良久,缓缓松开。   她终归是没摘下她带了八年的面具,没有勇气面对自己残破的面容,没有勇气,面对霍心仓惶的逃避。   她不甘心!   她不相信霍心只爱她的容貌,她不相信霍心曾经对她一切的好都是虚假,她忍下这八年的疑惑,哪怕已经变成锋利的钢刀无时无刻凌迟着她,她都忍了。   她等那个少年回来,给自己一个解释。   可惜,她只等到了一纸和亲的圣旨。   那人真的再未踏足长安,再未回来找过她。   她是皇十四女,靖,汉朝最受宠的公主,治世之道,用人之能,杀伐决断,带兵征战,所有公主不许学的都学全了,汉朝天下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。   和亲,其实还有一个原因,为了来到白城,见他一面。   若是不能解开心结,就此,碎了那无望的痴缠。   她是一国公主,她对国家,对百姓,都有责任。   小唯端着干净的金黄锦袍进来的时候,看见的,就是坐在榻上愣神的靖公主,身影萧索。   如她一般的落寞。   然后她就瞧见了靖公主流血的右手,已经将塌染红了大片,小唯几步走过去,勾着惑人的眉眼,“将军这是被哪个妖精咬了?这妖精咬了怎么不吸血的。”  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,指节和掌心都有划伤,在看到靖公主黄金面具上隐约的血痕,小唯就什么都明白了。   拿出丝巾,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药,抹上,缠好,从头到尾靖公主沉默的看着前面,不喊疼也不说话,包好了,小唯在她伤处捏了下,靖公主疑惑的看着捏出血的手,转而望着小唯。   小唯认真的看着靖公主,眼底清澈如雪,“不是我咬的。”   靖公主不理她,换上黄金铠甲,梳洗。   黄金铠甲,肃杀冰冷,公主依旧华贵高雅,动作干净利落,如同沙场点将的将军,面上威严黄金面具增添了些凌厉,唤来侍女,“宣武骑校尉霍心,来主帅府见我。”   侍女应明退出,赶紧通知沈清去了。   艳丽繁花霓裳,淡蓝里衣,容貌倾世妖冶如狐的小唯跟在靖公主身后,毕恭毕敬的样子不似平常的她。   主帅府,   靖公主握着名剑干将站在主帅坐的地方,背后是整幅大汉疆域图,底下跪着许多人,低眉顺目头都不敢抬。   小唯跪坐在靖公主旁边,煮着清茶。   没多久,外面传来喧闹的脚步声,一个俊朗英武的将军带着几个武将进来,浑身酒气,动作迟缓,还不停的打着酒嗝。   小唯看到,那人进来时,靖公主眼底一闪而逝的深沉和怒意。   将军端端正正跪在靖公主面前,以头磕地,身子有些摇晃,“武骑校尉,霍心,参见公主殿下。”   靖公主神色更冷,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,等他跪的快要倒下去,才不带半分温度的说:“我朝近年国泰民安,边关少有战事,看来霍将军过的不错,已经乐在其中了。”   任谁都能听出靖公主语气中的不悦,冷的像漠北的雪山。   霍心摇晃摇晃,又一个重头磕在地上,言辞间有些疲惫,“臣知罪。”   靖公主眼尾轻扬,显得有些凌厉,“霍将军可记得,宫中一别,有多久了。”   霍心不识趣的摇头,“臣不记得了。”   “想!”   靖公主怒意越来越盛,下面的武将立刻俯身,头低的快碰到地板了。   霍心努力回想,无奈实在想不起,“六......七八年吧。”   “不对!”靖公主一声怒喝,所有人全都颤抖了下,战战兢兢的不敢动。   霍心一直没有起身,卑躬屈膝的和宫中的人一样,“臣驽钝,请殿下恕罪。”   靖公主侧身,眼底怒意盛的小唯看的清楚,还有隐藏极深的悲悯,“小唯,去给霍将军醒醒酒。”   小唯俯身行礼,转而拿起手边的凉水,踏着小碎步走到霍心身边,一壶冰凉的水兜头浇下,看着都冷。   霍心在水中慢慢直起身,迎着靖公主冰冷的目光。   靖公主缓缓走近他,蹲下来,坚定的看着他,脸上晃过霍心看不懂的复杂,“是八年又七个月。”   八年前,十五岁的靖公主和霍心。   八年后,二十三岁的靖将军和武骑校尉。   霍心明白,两个人之间,不仅仅再是身份的尊卑,还隔着更巨大的鸿沟,大到两个人再也迈不过去。   何况,他一直没有勇气跨过去。   如同他不敢面对八年前那场巨变。   公主有了家国天下。   他有了边关职责。   小唯安静的望着面对面的两个人,她们间的距离,没有比小唯看的更清楚的人了,纠葛其实简单之极,靖公主自卑又骄傲,霍心心结难解,如果没有人从中牵线,她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。   公主顾忌的,无非是残缺的容貌。   小唯眉眼妖娆,极为魅惑,见着水中自己的倒影,笑了。   她是妖,怎样的皮囊都一样,那自己的皮,可否换靖公主那颗心呢?   小唯早上是在靖公主怀里醒来的,身上不似平常那样冰寒,一片温热,带着靖公主身上兰花香气。   她,一定要转生成人。   这颗心,她也非要不可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哎呦,我这么勤奋都没有人表扬地呀,   ☆、小唯,小唯   边关白城,主帅府,平时耀武扬威的武将跪了一地,头点到地面,身子俯的极低,没人敢抬头看前面的人。   那人穿着肃杀冰冷的黄金铠甲,精致秀丽的容貌右侧带着黄金面具,杜鹃花形融合着雍容华丽的美感,只站着,就让所有人不敢仰视。   气氛有些僵硬。   靖公主不说话,没人敢起来,跪着的沈清拼命给小唯使眼色,有些哀求,他知道,靖公主待这个人是不同的。   小唯静静站在靖公主身后,看着这场博弈。   “备酒,靖,要犒赏边关将士。”靖公主直起身,不再望着跪的端正的霍心。   沈清松了口气,俯身,“臣领命,谢殿下。”   边关苦寒,没有什么像样子的宴席之地,不过,此处都是武将,也不用太过在乎那些繁文缛节,犒赏,太过拘束反而不是靖公主想要的。   校场。   九位将军端正跪坐,谁也不想在靖公主面前露出自己的劣行,如同朝会,很是无趣,小唯瞧见靖公主越来越阴沉的脸色,轻浮的笑着,“将军,犒赏将士的酒宴,只喝酒未免乏味,不如,让我献上一舞,给众位将军助兴。”   靖公主面色好似更阴沉了些,却挥挥手,“准。”   校场中心很快搬上来歌姬需要的舞塌,小唯一身艳丽繁花裙裳,容貌倾世,惊人之姿,透着极致的柔美,一举一动,魅惑人心,刚一出现九位将军全都看向她。   鼓声响起,这是小唯独有的舞曲,小唯随着干脆利落,沉稳厚重的鼓声起舞,舞姿翩翩,举手投足均是柔美,却奇异的暗合鼓声起落,反而隐隐有些钟鼓脆鸣,让人像是征战沙场一般。   靖公主穿着黄金软甲,暗蓝里衣,黄金面具依旧雍容华贵,头发披散下来,衬着些柔和温暖,看着不似那般孤傲。   自小唯出现,方才还定在霍心身上的视线不自不觉间就望到她身上,莫名的错不开眼去,明眸善睐,绝色倾城,她舞动的如同天地间最耀眼的精灵。   小唯。   靖公主低头默念,神情罕见的有些疑惑,转瞬消散,再抬头,却是又看着明显出神的霍心,探手端起酒,“霍将军,酒宴之上,不必拘泥君臣之礼,来,同靖一起喝。”   霍心蓦地回身,低头抱拳,语气全是恭敬,“臣久居蛮荒之地,疏于自律,经公主责骂,绝不敢再饮。”   如此,连喝碗酒都这么优柔寡断不够果决。   靖公主意兴阑珊,神色已是乏味的烦躁感,脸上黄金面具刚硬的线条似乎冰冷了许多。   鼓声渐急,小唯动作也越来越快,衣裙间不时露出雪白的肌肤,纤腰玉腿,妖娆魅惑,微微勾着的眼尾如妖精一样,摄人心魄。   周围的人呆愣的看着小唯,不自觉吞咽。   小唯笑的更媚,眉目间均是无限的诱惑,眼底却冰冷的如同寒冰地狱。   靖公主突然感觉更烦躁了,这舞她一点也不想再看下去,端起酒碗一饮而尽,似是喝不惯如此烈的酒,眉宇皱紧,依旧一碗一碗喝着。   小唯好像对霍心特别,整个舞全都是面对他,轻身纵跃,柔肢缓沉,一举一动带着万千妖媚全是向他,骤然展颜轻笑,转而旋身,绚烂的像是世间最美的蝴蝶。   靖公主的视线不断在小唯和霍心之间游移。   九位武将心血沸腾,满目的迷离欲望让靖公主看的清楚。   唯一没人看见的,是从小唯身上脱离的狐影。   全部向着霍心,奔入他眼眸内。   霍心也看的兴起,蓦然间,小唯的身影渐渐深入心底,容貌且妖且纯,那般动人,勾起他心底从未动过的欲望,他控制不住的被她吸引。   他,露出和那些武将一样的神情,迷醉的笑着。   鼓声更急,小唯的舞到了最后的时刻,突然,绛紫繁花裙裳脱离小唯的身体向上腾空,像是天空上开出灿烂的杜鹃,她只着淡粉里衣,净如漠北天山上的冰雪,纯粹透彻。   她肌骨柔美,天生媚惑,乌发如织,衬着精致白皙的容貌,风华绝代,几个旋身倒在霍心怀里,惊起满场艳羡。   霍心神色迷离,抱紧小唯,侧头吻在小唯修长的颈项,然后一发不可收拾,急切的吻着。   靖公主手里酒碗被捏的破碎。   “放肆!”   霍心蓦地抬头,靖公主阴沉着脸,冷的像能结出冰来,化都化不开,眼底漫天风雪,盯着他,大步过去,扯过霍心怀里的小唯挡在身后,环视那些垂涎美色的将领,又将目光放在小唯身上。   隐约带着莫名的怒意,不知是为谁。   靖公主还握着她的手腕,越来越紧,越来越重,小唯那些妖娆消失的干干净净,楚楚可怜,无辜的回望靖公主。   不唤疼,不抽离。   靖公主甩开她,头也不回的离开校场。   小唯紧追上去,默默跟在身后。   她是为霍心被迷惑生气了吧?   回到院落,靖公主一直阴沉着脸,让人不敢跟她说话,才进内堂,她抓起小唯手臂将她重重摔在塌上。   靖公主喝了很多酒,满屋都是她身上甘烈的酒气,   小唯被摔的疼了,顾不上揉起身恭顺的跪着,靖公主有些晕眩,却莫名的怒意更烈,名剑出鞘,冰冷的剑锋指着小唯。   小唯有些惊慌,无措的看着靖公主,跪着的身体依旧顺服,轻轻颤抖了下。   靖公主语气冷冽,剑锋始终不离开小唯一寸,“你若再敢靠近他,我就杀了你。”   小唯还是那无辜的样子,明眸含泪,楚楚可怜,“小唯本是歌姬,还望将军赎罪。”   自卑,且自怜,仿佛无声的控诉。   其实,靖公主根本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,或许,她不知道在生谁的气。   小唯倾城绝艳,被人喜欢这不是她的错。   可为何自己看见她与霍心一起会如此急怒,将这不属于她的罪过怪在了她身上?   怪她妖娆如狐?还是怪她以美色蛊惑人心?   她没有错。   靖公主指着她,摇摇晃晃,剑锋几次险些伤到小唯,她都不肯躲开。   边关酒性很烈,后劲绵长,宫中是陈年的佳酿,味性甘甜,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酒劲。   靖公主感觉越来越晕,面前的小唯几乎成了两个人,她轻轻摇头,将名剑收回,本想再站稳些,可全身酸软无力,不由自主朝着小唯倒去。   小唯伸手扶她,怎奈醉了的人身子极重,反而让她更快的朝着自己倒过来。   如此,被她压在身下。   穿着铠甲的靖公主好重。   小唯动弹不得,靖公主彻底醉了,软在她身上直不起身子。   酒劲上来,靖公主眼前全是模糊的轮廓,看不真切,只觉有什么弥漫着淡雅的杜鹃花香,很是好闻。   下意识凑上前去轻嗅,想感觉的更真实些,那气息恬淡微冷,像是冰雪的清澈冷冽,能让灼热的自己稍稍舒服。   鼻尖循着香气而去,突然触到温润的柔软,细腻寒凉,靖公主睁开眼睛,面前的小唯樱唇如血,洁白的皓齿微咬下唇。   异样的诱惑。   靖公主伸出手来,指尖轻触,润泽软绵,顺着轮廓渐渐摸上去,心底却勾画出一幅绝色倾城的脸。   小唯。   靖公主迷醉间呢喃出她的名字,小唯听的真切,可又无奈这人孩童般在自己脸上摸索,试探性的唤她:“将军?”   靖公主醉了。   鼻尖继续嗅着,沿着精致的下颚,细腻的脸,却是越往上香气越淡,靖公主不满意了,折回去凑在小唯唇上闻着。   小唯抿紧唇,有些怔楞和不知所措,眼底闪过些复杂,用力将她推开。   靖公主重重的摔回塌上,磕在床榻边缘发出些闷哼。   小唯神色羞恼,无可奈何的看着靖公主。   脱铠甲,换衣袍。   如此反复了好久,小唯彻底收拾好她,扶着靖公主躺在榻上。   她躺在靖公主身边,感觉到身边这个人,似乎是因喝了酒的原因,身体比往常更加炽热。   小唯犹豫许久,还是经不住如此温暖的诱惑,缓缓朝靖公主靠近。   刚触到手臂,靖公主翻身将她整个人锁紧怀里。   她将自己往靖公主怀里靠了靠,更加贴近她心口,听着沉稳的心跳声,那种安定和温暖,让她迷醉。   靖公主身上弥散淡淡的酒香,混着她独有的兰花香气,别样的吸引,如同罂粟,欲罢不能。   小唯看的仔细,靖公主除了长的华贵大气之外,今夜还有些不同。   容貌变得更是柔和,含着硬朗到极致的隐媚。   往常睡着也皱很紧的眉宇松懈下来,像是暂时的释放。   小唯微不可闻的叹气,闭上眼。   那颗心,为何偏偏是你的?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臣曾想   靖公主是在头疼欲裂的感觉下醒来的,睁开眼时还都是模糊不清,看来边关酒烈,偶尔尽兴,可不能常饮。   往日习惯,醒来时空旷的内室只剩自己,今日竟然还能闻到小唯身上的杜鹃香气,尽管眼前依旧看不清,可靖公主确定,小唯,在身边。   笃定她在,没有缘由。   仿佛梦到什么,唇角微微勾起妖娆的弧度,睡的香甜。   靖公主望着她,昨夜,明镜中,似乎是出现了她身上的杜鹃香气,还有极为柔软的唇,清澈凌冽,引的自己不断的想要靠近,再靠近。   侧头看,小唯似睡的很沉,那,有些什么动作,她是不知道的吧?   伸手抚上那透明淡粉的唇瓣,细细摩挲,果然,如梦中一样的感觉。   心里猛的一跳,变的越来越快。   “将军摸够了吗?”明明熟睡的小唯突然说话,惊的靖公主蓦地收回手,仿佛被烫了一样,偏着头,用黄金面具对着小唯。   小唯迟缓的睁开眼,眼底清透明亮,不像才醒的样子,瞧着公主的目光似笑非笑。   她凑到靖公主身边,唇离的极近,呼吸中尽是小唯身上霏靡的杜鹃香,越发的浓烈醉人。   “小唯是将军的侍婢,将军想做什么,不用偷偷摸摸,小唯不会说将军非礼。”她笑的轻浮,眼尾泛着万千魅惑。   靖公主脸上有过一闪而逝的窘迫,马上恢复那没有表情的样子,黄金面具也如往日般冰冷。   小唯起身穿衣,绛紫繁花衣裙,华贵锦带束腰,姿态妖娆柔美。   靖公主看着小唯出去,在转眼间又见着她进来,仍是那样轻浮的笑容,却在感觉不到她的笑意,眼底冰冷,如同冰山上的霜雪。   她到公主面前跪坐下来,说:“将军,霍校尉在门外等了一天一夜了,将军见吗?”   靖公主神色僵住,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,良久,沉了眼眸,起身。   小唯随在身后,亦步亦趋,未有半分逾越。   门外,霍心随意的靠墙坐着,一夜风沙吹的他明显憔悴许多,肤色如铜,只一双眼睛明亮坚定。   靖公主不看他,径直走到跟着来的沈清面前,“备马。”   沈清领命,疾步走出去牵马。   霍心想站起来,无奈坐了一夜,僵硬了,摇摇晃晃站不稳,小唯伸手扶他,霍心下意识缩了下,躲开小唯的手。   一切被靖公主看在眼里,明亮的眸子恍若不化的冰雪。   沈清动作很快,没有多久就牵来两匹马,靖公主理也不理小唯和霍心,接过将身翻身上马,鞭子一抽,战马狂奔出去,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只能看见靖公主的背影了。   霍心像是想到什么,神色骤然惊恐,抢过缰绳驾着马急速追去。   小唯站在旁边,静静看着他们之间的纠葛,眼底清明淡漠,带着五百年的沧桑沉寂。   霍心一路追着公主,总也追不上,就像是八年前的他,看着公主远离,看着她收到伤害却无能为力。   重重的挥鞭,霍心焚心般急切,想要马上追到靖公主,不让她在这么拉开距离,紧紧抓着她再不离开,一生一世。   可是,他能吗?   最终,霍心没有追到靖公主,而是靖公主在河边停了下来,此处是月亮湾最浅的地方,河水清澈透明,弯弯曲曲,映着温暖的阳光,晃出七彩的色泽,绚烂迷人。   像小唯。   靖公主怔住,不知道为何会想到小唯,近日好像总会无缘无故想到她,看着什么都像那个通透的女子。   “殿下。”霍心追来,翻身下马,急切的跑到靖公主身边,铠甲发出清脆的声响。   靖公主回身,黄金面具掩盖所有神情,不等霍心把气喘匀就抛出问题,“霍心,你喜欢靖吗?”   霍心楞住,视线躲闪就是不敢看向靖公主,迟疑许久,抬头,“臣曾想,一生一世都守护着殿下。”   多明显的喜欢,却仍旧不是靖公主要的那两个字,明明白白的几个字,很难说出口吗?   或许,对他来说,是很难的。   靖公主不置可否,不欢喜,也不欣慰,面无表情,神色不露,“霍心,你可愿抛弃一切带靖走?”   霍心猛地抬头,有些不可思议,仿佛不相信靖公主会说出让他带她走的话,隐隐有些欢喜。   殿下她,是喜欢自己的吧?   “若你愿意,就摘下靖的面具,霍心。”靖公主终于动容,眼底是万分不甘与希冀,八年了,就给自己一个任性的机会,毕竟,她为天下,牺牲太多。   霍心的手马上抚到靖公主黄金面具上,却蓦地僵住,不知他想到什么,手臂都不停的颤抖,僵持许久,缓慢而沉重的放下来,“殿下,白城与天狼国相距不过百里,随时会发生战事,不宜久留,还请殿下回去。”   靖公主望着他,神色渐渐变的嘲讽,不知是嘲讽自己的虚妄,还是他的懦弱。   身份尊卑,如此不可逾越?   靖公主逼近霍心,迫的他的犹疑无处躲藏,清冷的声音带着些沙哑,“你真的不愿带靖走?”   霍心不敢直视靖公主,他后退几步,逃开靖公主炽热的视线,低头,卑微而恭顺,“霍心不能再擅离职守了,殿下与霍心尊卑有别,霍心不能一错再错。”   他蓦地跪下,语气僵硬不容拒绝,“还请殿下彻底忘记霍心,殿下回去吧。”   靖公主笑了,笑的那般破裂凄美,恍若黄金面具都弥漫着凄冷的色泽,黄金软甲骤然变的肃杀寒凉。   自己还是得不到想要的那句话。   只是一句话,明明知道不可能,即便是他答应了也不可能,可还是,忍不住想要听他说出来。   这样也好,就当是了结自己八年的痴心妄想。   心里的痴念被斩断的彻底,一下子空落落的没有重量,靖公主错开跪着的霍心,骑上马,狂奔而去。   他们都没有注意,不远的山上,天狼模样的人,急匆匆离开。   霍心头磕到地上,像是无声的呼喊。   靖公主身影渐行渐远,再也不会回头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情爱更迭   悬崖。   悬崖绝壁,笔直的矗立在天地之间,怪石嶙峋,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河水,如同更古不化的冰雪,透彻寒凉。   崖上一人一马,形影相吊。   世上最寂寞的,不过是孤身一人。   靖公主面对高耸的绝壁,冰蓝河水波光淋漓,竟能映的她黄金面具泛着淡蓝,容貌如同山水般秀美大气,深蓝里衣,黄金软甲,万般雍容华贵。   她是皇十四女,天皇贵胄。   她也是,连爱人都无法拥有的公主,靖。   靖公主放了自己的座骑,让它代替自己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,没有马鞍,没有主人,在草原上飞驰。   背对着悬崖,纵身跳下。   她不识水性,掉入水中凶多吉少。   她也记得她还有许多没完成的事要做。   可她还是想任性一次,哪怕用自己的生命。   就当是为这八年,做一场祭奠。  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,急速下坠的重力让她不能动,眼前全是恍惚,仿佛有泪流下。   眼前好像出现了小唯不顾一切奔赴而来的样子。   莫名的想到这些,小唯。   灵动透彻,漠然沧桑,沉淀了漫长的岁月,曾深刻的绝望过。   她懂。   那是爱而不得的伤痕。   冰冷的河水侵入口鼻,呛的心肺撕裂般的疼,黄金软甲已是累赘,身体沉的更快,气息越来越少,窒息的感觉让她阵阵晕眩,眼前晃过好多暗影,父皇,母后,年少的自己,霍心。   胸中的疼痛已经让她快失去知觉。   靖公主慢慢闭起眼,笑了,融冰化雪,百花盛开,轻轻呢喃。   她始终记得,那日清早,她毫无防备睡在她怀里的样子,纯净如冰雪。   最后一刻,想着,竟然是你,小唯,小唯。   口中渡来清冽的气息,胸中窒息感消失好多,靖公主借着残留的力气睁开,眼前飘过些许光影,浅蓝衣衫,纯白长发,雪白近乎透明的面容,妖异的绿色眸子。   小唯?   她就这样看着自己,平静而温润,眼底沉淀岁月的沧桑,环抱,带着她向着河面。   白色长发轻轻扫过靖公主的鼻尖,她仿佛闻见小唯身上的杜鹃花香。   小唯,纯粹的让自己忍不住靠近,不顾一切的靠近。   由着自己的心意,吻上去,吻上她。   小唯脸上闪过些诧异,近乎透明的容颜依旧精致绝美,她感受到靖公主逐渐加快的心跳,水中也不减炽热的体温,她冰凉柔软的唇。   靖公主抬起手臂,抱着小唯,吻着她,窒息让她想要呼吸,却吸入更多的水,可她就是不离开。   缓缓摩挲冰凉的唇瓣,勾描唇形,舌尖轻轻碰触她冰一样的肌肤,小唯眼底的淡漠破碎,隐隐有些悲凉,闭了下眼,张开口。   有些清凉的气息渡过来,靖公主不接,堵了回去,她已吞吐间尽是水,却再不肯接小唯度过来的气。   撑着最后的神智,看着她,笑,温暖柔软,思念极深,满足而平静,微微张口,吐出几个字。   没有声音,但是小唯看懂了。   我要你活着。   小唯眼底的疏离碎的像斑驳的星芒,悲凉的看着失去知觉的靖公主。   五百年前的他,为何不是你。   我现在只想做人了,为何遇上你。   破水。   赶来的雀儿化身巨大的灵鸟,拉着她和昏迷的靖公主飞上岸边。   靖公主没有丝毫反应,气息微弱,还在继续微弱下去,小唯渡过几口带着些妖灵的气过去,才慢慢回转。   有水从靖公主唇边溢出,小唯用衣袖擦着,靖公主仍是那样平静的神色,轻声唤出个名字,小唯。   雀儿歪头看着她,又看看小唯,“姐姐,她都昏了怎么还知道唤你名字?你尾随他们跟来此地,就是为了她?”   小唯望着靖公主,目光悠远苍茫,隐约透着些哀伤和疲惫,“她喜欢我。”   小唯忘不了,水底,她不接她度来的气,她明知道她是妖,明知道她不会死,却仍对她说,我要你活着。   若这一切发生在五百年前,该多好。   她现在,再也没有爱的机会了。   雀儿疑惑的望着小唯,灵动的眼睛瞅瞅她,再瞅瞅靖公主,“那姐姐可喜欢她?”   小唯不答,扶起靖公主,让灵雀带她们回去。   世上终有个人肯为她而死,尽管,不仅仅是为她。   可她,却不能爱上。   她要做人,她要那颗心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真是的,人家那么努力都没见几个人滴,伤心了,   ☆、确定   夜,白城,公主院落,烛火通明。   一路辛苦的雀儿坐在塌边休息,好奇的瞧着小唯给靖公主换衣服,那铠甲繁琐的她看着都头晕,惊奇小唯姐姐竟然能先后将它们一一解下。   靖公主本也是极好看的。   她靠近靖公主,好奇的盯着她看,在雀儿看来,除了右脸上的黄金面具有些冰冷,不如寻常女子柔弱之外,容貌精致中带着雍容大气之美,感觉高人一等,却也不差。   小唯端来温水,将布巾沁湿了,细细擦拭靖公主脸上的浮尘,她已是一身明黄华服,虽然公主气度半分未减,也再没有穿上铠甲那种硬朗英武。   雀儿盯着昏迷的靖公主看了会儿,自觉无趣,百无聊赖之下开始东瞅西晃,想起刚才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,冲着小唯重新问一遍,“姐姐,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呢?姐姐喜欢这个人吗?”   小唯当然明白,雀儿口中这个人指的是谁,可她回答不出来,爱就是疼,因为她爱上以来就只有疼,而爱究竟是种什么感觉,除疼之外还有什么,她不知道。   雀儿又瞅一眼靖公主,欢乐地蹦跶到小唯身边,扯住她的袖子,摇啊摇,灵动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她,仿佛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,“姐姐,你家公主是天皇贵胄,血统高贵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除了容貌残缺,其他的都不错,而且也不若男人那样会拈花惹草,姐姐要不要喜欢她呢?”   小唯蓦地僵直了手臂,良久,放下手中布巾,转身背对着靖公主,“我要的是那颗心。”   雀儿明显一怔,想起来如果日食之前再没人心甘情愿把心献给姐姐,姐姐就会被冰封的,她低头,再抬起来看向靖公主的时候,眼底分明带着些怜悯。   她觉得,这人是世上唯一配得上姐姐的人,可惜,姐姐不要。   靖公主梦了八年的一幕,如今才更迭另一个画面。   冰冷的河水,模糊的天空,太阳照不到的地方,黄金软甲的她。   她并不觉得害怕,也不觉得孤独,她能感觉到身边那淡淡的杜鹃香气,霏靡妖娆,像极了万千风华的小唯。   梦中,她无限亲近这个剔透灵秀的女子,她可以拥抱,可以占有,可以释放心理对她的依恋。   这只是梦吗?   突然有了光亮,靖公主睁开眼,看不清楚,还有昏迷已久的晕眩感。   熟悉的房间,烛火摇曳,添了些虚无的感觉。   低头看见身上明黄群袍,想不起来在何时换了衣裳,头发还未干透,身旁躺着小唯,绛紫华服,身形诱惑,纯净如玉,繁花般柔软,她的脸色虚弱的苍白,秀发湿着,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样。   难道不是梦?!   靖公主蓦地探手抓住身边的名剑干将,拔剑出鞘,锋利的剑刃逼近小唯,离她不过一寸。   她没忘水中的一幕,妖异的白色长发,碧色眼眸,还有那美的勾魂摄魄的脸。   小唯。   小唯依旧沉沉的睡着,似乎感觉不到靖公主身上凌冽的杀意,连呼吸都是若有若无。   靖公主迟疑一下,伸手覆上小唯心口,触手冰凉,如同霜雪。   果然,没有心跳,死气沉沉。   靖公主剑锋一抖,剑刃马上就要压下去,取了这妖孽的性命。   却不知为何,僵直了手臂,怎么都斩不下去。   “将军既已知晓小唯是妖,为何迟迟不肯下手?”小唯疲累的睁开眼,眼底清冷幽寂,连平日常有的笑意也没了,她费力地移动到靖公主身边,望着她的眼,她的心,一字一句犹如重锤,“将军喜欢小唯。”   靖公主反射似的驳斥,“我怎会喜欢你这妖孽。”   妖孽。   靖公主蓦然住了口,她看见小唯眼底一闪而逝的苦楚,那般浓重,明知犯错,却不知道怎么解释。   眼尾轻扬,勾起诱惑的唇,神色似笑非笑,“小唯本就是妖,害人无数,向来不讨人喜欢,将军并未说错,无需介怀。”   靖公主仔细看着小唯的脸,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,“为何救我?”   “因为你能救我。”声音沙哑沧桑,仿佛瞬间老了许多,小唯看着仍很虚弱,可又倔强的不肯放松,语气满是疲倦,“我犯了妖界的禁忌,被困在寒冰地狱五百年,好不容易逃出来,它们会随时抓我回去。”   小唯靠近她,只这么几下移动似是已经耗尽她所有气力,支撑不住的靠在靖公主身上,低声说,“将军的心与常人不同,可以驱退寒冰。”   靖公主蓦地觉得可笑,面上渲染出深深的嘲讽,难道她留在身边,只是为了这个原因?   靖公主说不清这感觉是放松还是失落。   小唯望着恼羞成怒的靖公主,笑的尽是寒凉,容颜漂亮的没有温度,她逼近靖公主,吐气间带足了杜鹃馥郁的芬芳,“小唯不曾料到,竟能让将军对我动心。”   言语笃定,仿佛猜到她全部心思。   靖公主偏头,黄金面具遮挡所有神色,却偏偏有些欲盖弥彰。   “将军与霍校尉认识已久,喜欢他八年的时光,如今情爱更迭,想必将军是想不清楚,也不愿意承认,霍校尉为何拒绝你,理由还不知晓,将军就要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吗?”小唯伸手拂过靖公主柔顺的长发,身上杜鹃香气越发浓郁,“将军可甘心?”   靖公主不语,只明黄袍袖微微颤抖,如此举动,更像应和了小唯的话。   八年的等待,八年的希冀,怎会甘心。   “恕我直言,男人最在乎的,还是女人的样貌,将军与霍校尉分开八年有余,如今,他心理是否另有所爱?”小唯注意靖公主脸上每一分神色,言语间虽然大胆,也俱都带着小心。   靖公主望了眼镜子里带着面具的自己,转而看着面前循循善诱的小唯,“那你呢?”   小唯,那你呢,可也如他们一样,如此在乎这皮相?   小唯轻怔,不知该怎么作答。   “将军若想知道霍校尉的真心话,却也不难。”   这句话成功将靖公主的注意力转移开,小唯暗暗松了口气,凑近靖公主耳边,呼气如兰,“你我换皮,以我的容貌去见他,霍校尉必不会设防,将军也能得偿所愿,解开心结。”   靖公主用力将小唯推开,神色间已是有了愤怒,看见她无力摔在塌上下意识伸手去扶,又在半途硬生生收回来,“我堂堂一国公主,怎么可能连探知真心都要借用别人的皮囊。”   “你试试,没人能拒绝这幅容貌,你变成我的样子,看他会怎么对你,看他是否,是嫌弃你的容貌而拒绝。”小唯慢慢起身,低低浅笑,轻浮魅惑,“将军还可以明白,心理究竟喜欢谁。”   小唯毫无惧色,仿佛笃定她会答应。   靖公主看她良久,心思复杂的不能言说,她想知道霍心为何会拒绝,想知道她八年的等待可以换来什么。   也想知道,水下那次悸动,究竟是不是喜欢。   她是皇十四女,血统高贵,却连个真相都得不到。   荒唐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而更,我乖吧,来个夸奖的,   ☆、换皮   白城,公主院落,浴室。   热水蒸腾出氤氲的雾气,弥漫整个浴室,看不见身影,烛光都是模糊不清,像是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里。   偌大的浴池,红木铺就,透彻的池底隐约能看见一个人的身影,她缱绻着,身形消瘦,缩成一团,面上黄金面具是水底唯一的色彩,乌发如泼墨,铺陈在水里,异样的柔软妖媚。   不知她想到什么,蓦然破水而出,乌发划出好看的弧度披散在白皙的脊背上,容颜俊秀大气,整个人如同倾城的妖孽,绝代风华。   靖公主  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抬眸,小唯裸色的身子就这么撞进眼底,肤色白皙像是上好的美玉,满室雾气衬着精致的容貌倾国倾城,剪水双瞳,勾魂摄魄。   莫名的让人错不开眼去。   靖公主像个市井登徒子一样,怔怔的看着小唯踏进浴池,直到被小唯轻浮的目光抓到,才不自然的偏开视线。   小唯端着一碗鲜红液体朝着靖公主靠近,她随着小唯缓慢的脚步心跳越来越快,不知是不是水太热了,身子感觉热了许多。   靖公主接过小唯端着的液体,鲜红的,极像人的血液,却没有血腥味,反而隐隐有清淡的杜鹃香。   “将军,喝了它,你就像做了一场梦,梦里,给自己换了件衣裳。”小唯靠的极近,整个人都贴在靖公主身上。   小唯的身体依旧寒凉,没有让热水暖出半分温度。   一饮而尽。   鲜红液体顺着靖公主白皙精致的下颚留下来,像是绽开一簇妖艳的罂粟。   靖公主原本以为会有什么变化,但,什么变化都没有,她就像喝了一碗水。   诧异地看着身上,不明白。   小唯缓缓退开,仍旧那样轻浮的笑着,妖媚的眉眼微挑,泛出众生逃不开的魅惑。   她的手缓缓伸向后面,如同扯下一件衣服一样扯下自己的皮。   那张天下最美的皮相,浮在水中飘动。   靖公主看见她的真身,雪白透明的肌肤,灵动能舞的洁白长发,容颜更像一个妖,眼眸更加妖异的挑起来,泛着淡淡的碧色,孤傲清冷,仿佛不小心就会像冰雪般消融。   这就是小唯。   掩盖在那副皮相之下的真身,她是妖。   靖公主神色清冷,波澜不惊,走到小唯面前,伸手,拥着她,黄金面具轻轻摩挲小唯的脸颊,唤她的名字。   小唯。   这世上,定是没有人见过你真身的,我很高兴。   小唯僵直身体被她抱着,垂下眼眸,晃过一闪而逝的悲悯,探手,覆在靖公主黄金面具上,她蓦地抽离,不让她碰到自己的面具。   小唯略微迟疑一下,再次将手伸过去,这次,她没有反抗,闭上眼,等她摘下来。   黄金面具剥离。   带了八年的面具如同一道沉重的枷锁,压的她喘不过气来,这样,也好。   面具下是张残破的容颜,本该绝色的面容被右脸上三道狰狞的旧伤生生破坏,破碎不平。   该有多痛,多少年了,伤口依旧如此深刻。   当年熊袭,如此巨大的力道只留下三道伤痕已是不错了,十五岁的靖公主几次没有呼吸,能活下来都是奇迹,怎么还能奢望再多。   可一个女人,容貌与生命同样重要。   小唯顺着伤痕抚摸,指尖微微颤抖,像是不敢触碰。   靖公主自嘲的笑了,凄美悲凉,“很吓人吧。”   小唯不答,神色复杂地看着闭着眼不肯睁开的靖公主,声音暗哑,“将军马上就会有天底下最美的容貌。”   手臂滑到她脊背,指甲轻点,缓缓的,缓缓的,伸进去。   靖公主感觉她触摸到自己最深处,皮已分离。   小唯带着她沉入水下,洁白长发将她们包裹成巨大的茧,水波透彻清明,像完美的琥珀,她的腿开始融进靖公主身体里,靖公主不识水性,憋了没多久就要上去,小唯拉下她,吻上去。   靖公主蓦然睁开眼,接着小唯度过来的气,混着淡雅杜鹃香,面前是狐妖真身,冰冷的有些可怕。   但她没有推开。   那是小唯。   小唯一点一点融合进靖公主的皮囊,水底仿佛有两个人破茧一样剧烈挣扎,小唯的皮相慢慢与靖公主融合,肌骨,容貌,五官。   越来越清楚。   乾坤颠倒!   靖公主眼底闪过妖异的碧色,本来雍容大气的容貌变的妖娆魅惑,极美极柔,眼尾轻浮的挑着,美的极致,脸上的疤痕都妖艳许多。   小唯,眉目灵秀,盈盈水目,依旧那般勾魂摄魄,却再没了艳丽的那种美,像是漠北雪山上纯净的莲花,纤尘不染。   如同仙子。   靖公主为她更衣梳妆,淡色里衣,深蓝绣繁花群袍,素净淡雅,清丽脱俗,泼墨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,素敛到了极致。   拿过铜镜,见到里面褪去妖艳的小唯。   容颜精致绝美,五官毫无瑕疵,散了万种风情依旧让人无法忽视。   小唯看着没带面具的靖公主,错开视线,不再面对那张让自己厌恶了八年的脸,她拿起黄金面具遮住那些丑陋的疤痕。   靖公主轻浮的挑起眼尾,颠倒众生,“将军必须在六个时辰之内回到这里,换回你自己的皮,不然,它就会开始爆裂。”   靖公主的声音微微开始沙哑,没有以往那种清冷好听。   小唯迷离的看着她,轻轻点头,转身,离开。   伸手缓缓覆上脸颊,肌肤细腻,秀美如玉。   这就是,小唯吗?   白城,校尉府。   霍心睡的极不安稳,近日连夜都会梦到靖公主问他可愿意带她走的那天,一遍遍都是靖公主再不回头的决然,靖公主再次问,若他愿意带她走,就摘下她的面具,这次,霍心顺从自己心意,摘下来。   小唯?!   霍心猛的惊醒,满头冷汗,再睡不着了,忽然,房间晃过暗影,还有轻微的脚步声,他心下警觉,蓦地拔剑指着来人。   她蒙着面,不过从身形仍能看出是个女子。   摘下面纱。   小唯。   清冷淡漠的小唯,不似那天妖娆的她,干净的像是霜雪,带着莫名的倨傲,看着他,声音沙哑淡漠,“靖将军让我来问霍校尉几句话,校尉可知道,圣上共有十四位公主,十三位都已婚配,为何只有靖公主一人迟迟未嫁。”   牵扯到靖公主,他就乱了,不知方寸。   霍心不敢看小唯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,垂眸,含糊的回答,“那是因为全天下男人,没有一个配的上靖公主。”   他掩饰地坐下来,避开小唯的目光。   小唯看的出他的逃避,视线不再看他,放到莫名的地方,像是从此处,看到了八年前,“或许,公主早已心有所属,曾经,只想和那个人共度一生,不管他是什么身份。”   话一出口引的小唯微怔,曾经?   原来,她现在竟已不愿再承认自己喜欢他了。   如此轻松的说出来,毫不刻意,才是真心。   “公主说,八年前,你拼了性命救了她,因为你她才死而复生。”小唯沉静的叙述着,仿佛这真的只是属于别人的故事,深蓝繁花群袍在暗夜中显的清亮,小唯的脸被暗影遮住,朦胧纯净。   “那是履行我的职责。”霍心辩解,却仍不看她。   小唯嘲讽的笑了,冷哼一声,忍不住驳斥,“职责?公主毁容后你一声不吭的就离开她,将军不妨实话实说,你是不是嫌弃公主的容貌。”   她费力的说出这句话,感觉心里纠结成巨大的团,不除不快,俯身蹲下,盯着霍心的眼再不让他逃避,格外的倔强。   霍心闭眼,睁开,仍旧那般优柔没有决断,“不是,姑娘请回吧,我只是个边关的校尉,生死在旦夕之间,儿女情长已经与我无关了。”   如此懦弱。   小唯轻笑,眼底冰冷的没有温度,“霍校尉是否心里有了别人。”   边关的风透过未关严的窗户吹进来,扬起小唯散开的发,耳边传来一声默认般的叹息,“你说有就有吧。”   “果然。她是谁?”小唯浑身泛着幽幽的冷气,像座雪山。   霍心蓦然将小唯拉进怀里,抱住。   小唯闻到他身上男子的气味。   不如那杜鹃香气好闻。   霍心心跳逐渐加快,身上起了反应,他动心了。   对着小唯。   小唯握紧身边的剑柄,握的指骨泛白,眼底是碎裂的寒冰。   小唯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重要的来了,客官记得打分哦,   ☆、比月色寂寞   她们来到了月亮河,最浅的地方,映照出皓白残月,冰凉如水,霜雪一样斑驳了漆黑的夜色。   本来,她是想杀了他,当她知道他对小唯怀着那么多心思的时候,她就迫切的想杀了他。   她还来不及想为什么。   不想,被他偷袭,带着沉入水底。   清澈的水底,他俊秀英武,看着她,如同看着自己的爱人那般温柔。   她明明是小唯。   他居然也会动心,那靖公主呢?她又在什么位置?   小唯试探性的吻上他,男子阳刚的气息扑面而来,不如那杜鹃香气清冽霏靡,莫名的让他反胃。   唇是粗糙的,不似她细腻柔软,冰冷甘甜。   魁梧的身体不比她纤细柔软,抱着很不舒服。   感觉不对,她不喜欢。   小唯,小唯。   仿佛心理破开个口子,疯狂的叫嚣着,不过是一个名字,在她听来,却带了极大的魔力。   小唯。   她挣扎着推开霍心,不想,那一吻打开了欲望的大门,霍心不顾她的反抗强硬地吻上去,急切的吻着她,小唯推拒不开,眼底铺满冰冷的怒意。   手指狠狠戳在他眼睛上,霍心立刻松开了收紧的手臂捂着眼睛想要叫出来,他忘了在水底,呛了好几口水才浮上水面。   小唯走上岸,衣裙已经湿透,显得身姿娇好,玲珑有致,霍心眼底黑雾弥漫,又想踏上前来,却被剑锋指着咽喉。   小唯拿着剑,指着他,眉眼冰冷,泛着极端的残忍,“滚开!以后,离我远点。”   威仪万千,像是天朝尊贵的公主。   霍心愣在原地,不明白小唯身上为何对有公主的感觉,他静静等着小唯离开,坐在岸边。   小唯骑上马飞奔而去,渐行渐远。   靖公主坐在塌上,明黄裙袍,雍容华贵,汉室最尊贵的公主,容颜因微微扬起的眼尾显的妩媚惑人,平白带着些妖气。   她是换了皮之后的小唯。   雀儿是给她送心来的,靖公主在,就没有立刻离开,雀儿如往常一样蹦蹦跳跳,一刻不肯停歇。   才过三更,门外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,虽然轻微,但对于两个妖来说,还是听的清楚。   门开。   一个深蓝繁花衣裙的身影闪了进来,容颜清丽,眼尾轻浮勾挑,看着却是极为纯净,五官精致,毫无瑕疵。   小唯。   雀儿望了小唯一眼,冲身边的靖公主笑的温暖,“姐姐,你家公主回来了。”   跳下塌来,几步走到小唯面前仔细看着,转圈前后看一遍,皱眉,说:“你这人,都有了姐姐的皮囊,怎么还不及姐姐一半好看?”   小唯并为因从没见过的雀儿突然出现有什么表情,径直走到靖公主面前,透彻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她看。   良久,转身,进浴室。   靖公主她向雀儿使了个眼色,让她先走,随后,跟着小唯走进浴室。   半个时辰之后,靖公主一身明黄锦袍,华美大气,散了那万千妖娆魅惑,她还是大汉朝最尊贵的公主。   小唯,本来清丽无妨的容貌再次笼上若有若无的妩媚,仿佛那纯净如雪的她从未存在过一样。   梳妆。   小唯轻浮的笑着,眼底没有一丝欢愉的意味,手指在靖公主乌墨发尾穿梭来去,将军发质极好,顺滑柔软,像上好的锦缎,“我以为将军今夜不会回来。”   靖公主看着镜子里美到极致的小唯,眉宇微皱,面上不动声色,“我想要的已经得到,不必多留。”   “看来将军得偿所愿了。”小唯笑的极美,可身边寒气却越发浓重,“结果如何?将军觉得,小唯可有猜错?”   小唯靠近靖公主耳边,闻到她身上尽久不散的兰花香气,“天下男人都爱皮相,霍校尉,也不例外。”   靖公主突然将她推到在榻上,看着她,小唯眼眸透彻如冰,漂亮的仿佛精雕细琢的桃花,可眼里一片冰冷,甚至没有她的影子。   “你是妖,霍心是被你迷惑的,是不是?”靖公主疾言厉色,狠狠的逼问。   小唯怔了下,倒是没想到靖公主会猜到这一层,她毫不在意靖公主的狠戾,淡淡的反问:“将军是想听我如何回答呢?你若认定是我迷惑霍校尉,我如何解释,于将军来说,又有多大用呢?”   她神色平淡,却仿佛比刚才更冷了些。   她是妖,活该谁都将事情怀疑到她的身上。   她笑得依旧极美,独缺了名叫温暖的情绪。   靖公主一下将她推开,宽大的袍袖挥打在铜镜上,铜镜倒地清脆的声响伴随靖公主压抑的喊声传来,“滚。”   小唯听话的起身,踏着小碎步走出去,没有回头,没有反抗。   徒留靖公主一人在屋里。   她听到屋内清晰的碎裂声,整整响了一夜。   小唯淡了笑容,神色越来越漠然,借月光望着湖水中自己的容颜,突然很想苦涩的笑。   靖公主如此反常,不过是她已经知道自己喜欢上小唯,喜欢上一个妖。   小唯一直不明白,在人看来,喜欢妖为何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。   她不过是需要吃人心保持自己的容貌,妖都这么做,她从来没觉得自己错。   就像人需要吃兔子鸭子大鹅,人要生活,妖也需要。   靖公主难以接受自己喜欢一个妖,她理解,或许,真的是她想的太过简单,这对于她们来说很难。   曾以为,靖公主是不同的,不会像五百年前的他一样,只因为她是妖,就否认了所有情感。   可如今,分明就绕回去了。   公主院落灯火通明,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军营,整整一夜。   月色凉薄,小唯看着她的五百年前,想了一夜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来了来了,不好意思,昨天没发,   ☆、我喜欢你   晨曦,白城,公主院落。   靖公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谁也不见,摔了一夜的东西,晨间婢女们进去打扫,看到满地的碎片和空落落的屋子。   靖公主把所有能摔的都摔碎了,却没有人敢劝。   小唯姑娘可以与公主同进同宿,都被赶了出来,在外面坐了一夜,就更没人敢说话了。   靖公主一如往常般精致高贵,黄金面具泛着冰冷夺目的光,比平常更加冷冽,安静的坐在榻上,仿佛昨天疯狂摔东西的人不是她。   小唯缓缓走进来,深蓝繁花群袍带着媚人的妖艳,眼尾勾描,轻浮的挑着,像泛着倾国姿色的桃花。   她看着满地的碎片无动于衷,默契的同靖公主一样,将一切抛弃在昨夜,天一亮,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。   靖公主没有反应,死气沉沉,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她。   “将军不想承认的,谁也勉强不了,那将军又何必,为了这些东西伤了自己,不值得。”   靖公主皱眉,目光锁在小唯身上,袍袖挥动间状若不经意的收回手,“你们出去”   婢女相互看看,恭顺的推出去。   小唯走到靖公主身边,从背后拿出那只藏在袍袖后的手臂。   果然,旧伤未好,新伤又添。   靖公主蓦地抽回手,快的让小唯来不及反应,小唯低低的笑了,“将军这又是何苦。”   小唯见到婢女未收走的杜鹃,过去一只只捡起来,声音沙哑慵懒,极致的魅惑,“将军不过是喜欢上了我,就那么难以承受?”   靖公主蓦地抬起头,眼底满是难以置信,不知是被小唯猜中心思的恼怒,还是别的什么。   如此表情,让小唯确定了她心中所想。   眼底冰封又厚一层。   “将军大可不必如此,若是不想承认,那将我忘个干净也就是了。”小唯笑的肆意,本来她是想引的靖公主喜欢上自己,那颗心就唾手可得,可现在怎么越来越觉着乏味,“小唯将这皮囊送予将军,将军有了它,自不用再顾忌容貌上的残缺,与霍校尉双宿双栖。”   靖公主猛地站起来,顺手拔出名剑干将,握在手心狠狠的朝小唯脸上挥过去。   剑刃极快的在小唯脸上开了一条长长的裂口。   靖公主愣住了,她没想到小唯不躲。   剑刃收之不及,触到小唯的时候,她的手狠狠的颤抖了下。   幸好,小唯是妖,慌神间容貌恢复如初,光洁白皙,毫发无伤。   小唯仿佛没看到靖公主眼底急切的怒意,“将军不是很想要这张皮吗?有了它,与霍将军白头偕老,不是将军一直深切希望的事情吗?”   靖公主急躁的愤怒越来越急切,想说什么,却又不知如何开口。   如此僵持。   小唯挑着精致的桃花眼尾,步步紧逼,压迫般靠近靖公主,“不过,我要与将军交换一样东西。”   她离靖公主已经很近了,公主将名剑横在身前,却挡不住她步步靠近,唯恐剑刃锋利伤了她,只不断的后退,听到小唯的话,急躁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,“换什么?”   “你的心。”   “做什么?”靖公主追问,神色愈加平静淡漠,握剑的手不易察觉的抖了下。   靖公主比小唯高些,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小唯没有丝毫怯意,望着靖公主略显慌张的眼睛,“我身上很冷,越来越冷,将军的心不畏寒冰,想借来用一用。”   谁都知道,这心借了,就还不回来了。   “不行。”靖公主拒绝的干脆。   小唯蓦地抱着靖公主,收紧手臂,她贴近自己,看她极力收紧手上的名剑,又偏过头去只留给自己黄金面具,不自觉轻笑,“将军不愿意承认喜欢我,不就是为了霍校尉吗?有了这张皮,将军就没有什么可顾忌了。”   靖公主狠狠的握紧剑柄,紧的指节泛白,眼底闪过被逼入绝境的怒意。   此刻,门外传来声音。   “武骑校尉霍心,求见公主殿下。”话说的不卑不亢,倒是比平常硬朗了许多。   霍心。   她们没有理他,小唯凑到靖公主脸旁,在她漂亮的唇形上印下一吻,声音沙哑魅惑,“将军这颗心,我势在必得。”   松开靖公主,她又变回大汉朝的公主,雍容华贵,秀美大气。   开门。   霍心仍是俊秀英武,一身深色铠甲极为硬朗,见着开门的小唯愣了下,头下意识的向后面缩,像是被戳怕了,反应过来之后尴尬的轻咳。   小唯莫名其妙,心下怪异面上不漏声色,让开门,“霍校尉请进。”   走过小唯身旁,霍心眼底停了下,神色稍异,隐藏极好的痴迷被靖公主看的彻底。   他恭敬的跪下行礼,低着头不看靖公主,“公主殿下,白城常年战乱,且与天狼国相聚不过百里,殿下千金之躯,不可继续犯险,请殿下尽快启程。”   靖公主没有听他说的这些话,而是走到霍心面前,俯身,“昨晚你跟谁在一起。”   不似质问,不带情绪,冰冷的像是漠北冰山上的雪。   霍心渐渐咬牙,神色微凝,盯着木板不愿回答,目光却在犹疑之间几次飘到小唯身上。   靖公主声音更冷,隐隐含着炽烈的怒焰,“我命令你回答我。”   “跟一个女人。”霍心回答的极不情愿,语气间已是带着埋怨。   “谁?”靖公主咄咄相逼,似乎不想放过他。   霍心脸上闪过怒意,拧着眉怎么都不愿意说。   靖公主脸上已是深深的嘲讽与怒火,黄金面具泛着凌冽迫人的光,“是小唯。”   语气笃定,如同亲眼所见。   霍心骤然慌乱了下的神色撞进靖公主眼里,不错,他的确对小唯有欲念,盲目的痴迷于她的美色,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,可这些,又怎么能告诉公主。   “她是妖,你去杀了她。”靖公主淡然说出这句话,却看到小唯蓦地暗淡了一下的眼睛。   霍心不为所动。   靖公主腾地站起来,手上名剑指着小唯,语气凌厉,“我命令你杀了她!你会看清她的真面目。”   霍心慢慢抬头,瞪着眼睛看靖公主,带着不满和倔强,说明了一切,他不愿。   小唯静静观赏这场戏,不将自己置入其中,就连靖公主要杀她的时候,除了眼底黯淡了一下之外,毫无反应。   像是筑起厚厚的冰墙,谁也靠近不了。   靖公主轻笑出声,慢慢的都是嘲讽,“你舍不得?我杀给你看。”   蓦然地挥手狠狠朝小唯斩过去,剑刃急速划破空气发出破空的凌厉声响。   不知是不是靖公主气急了,明明剑刃就算斩下也根本斩不到小唯身上。   霍心腾地起身,握着佩剑当下靖公主的攻击,挡在小唯身前倔强的同公主对峙。   在他想转头看小唯的时候,靖公主纵身踢腿,将他直直踹的撞破墙去。   狠狠拉过小唯,靖公主满身暴戾气息,挡在小唯身前遮的看不见她的身影。   霍心被这巨大的力道踢的落在地上滚过几圈,翻身一眼看见靖公主踏着木头护栏上,明黄裙袍纷飞舞动,执剑纵身凌厉的劈下,凶狠的像是要将他劈成碎片。   霍心极快的翻身起来,带着破空声的名剑刺空落在地下,本欲回身却又被靖公主一脚踢在脸上,再次摔倒在地上,公主来势汹汹,不敢在托大,赶紧一个旋身站起来。   小唯脱离靖公主的威压,走出来,容貌精致极妖极娆,不解的看向暴怒的靖公主。   昨夜靖公主回来的那样早,霍心不可能做了什么,那她是为何如此生气呢?   百思不得其解。   至于霍心,他自作多情而已,与我无关。   靖公主反手握住剑柄,朝着霍心狠狠的投掷过去!   霍心极快的侧头,锋利的剑刃瞬间从他脸旁掠过,锋芒划伤他的脸,整个剑没入房梁。   在他被剑芒晃的睁不开眼时,靖公主纵身飞踢,踹在心口,让他窒息般横着撞到在门上,碎裂的门板狠狠压在他身上,几乎将他压碎了。   他费力地翻滚几圈,刚站起来,靖公主大步走进来,眼底闪过凶厉的光芒,怒气未消,又一脚踹在他心口,将他踹的翻滚了好几个跟头。   头破血流,霍心已经极为狼狈,本来干净的铠甲满是灰尘,额头磕破的地方血顺着脸流到下颚,一滴滴掉在地上,靖公主武艺高强,几次落脚都将他震到内伤,让他想将全身的血都吐出去。   靖公主不让他起来,他一想起身就狠狠的将他踩下。   反复几次,霍心累及,想要趴着不起来,却被靖公主一把揪着铠甲拽起来,狼狈的面对她,大口呼吸,目光涣散看着房顶。   靖公主揪着他看着自己,那样炽烈的怒意几乎要将霍心焚烧殆尽,她哑着声音低吼,一字一句,清清楚楚“我让你胆大包天,垂涎靖的小唯!”   拽着霍心向后甩去,转手拔下扎入房梁的名剑,宽大的袍袖划过锋利的弧度,几个旋身靠近,一剑狠狠的扎进霍心右肩!   鲜血如泉,疯狂的流下,铺染的地板一片鲜艳的红色。   霍心彻底怔住,看着刺进自己右肩的剑刃反应不过来,他从不觉得靖公主会忍心刺下去。   所以刚才他没有还手的意思。   他武功不如靖公主,怎样都是落败的下场,而且,他对公主,还有那份亏欠。   靖公主慢慢拔出名剑,锋利的剑刃划过肌骨痛的彻心彻肺,霍心皱紧眉一声不吭,仔细回想,好像靖公主之前说了什么。   她怪自己大胆包天。   垂涎靖的小唯。   靖公主的小唯?!   霍心猛地抬头,不可思议的看着靖公主,满满的难以置信,目光瞧见不远处淡漠清冷的小唯,怎么都反映不过来。   他如此一直看着小唯。   靖公主怒气更胜,一声厉喝,狠狠踹在霍心胸口,他猛地横飞出去,撞踏门板翻滚几次在停在木梯上,压的木梯尽数碎裂。   霍心已经动弹不得,全身筋骨都快被靖公主踏碎了,撕裂一样的疼。   靖公主握着剑缓缓靠近,眼底的凶煞半分未减,隐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。   一个士兵冲进来,见着这样的场景惊的赶紧跪倒,“禀告公主,武卫将军徐猛到!”   接着,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带着数百骑兵进来,一进院落,徐猛赶紧下马,跪倒在门口,高声大喊,“臣护驾来迟,请公主殿下恕罪!”   跟着跪下的,还有数百骑兵和随后进来的千人奢华倚仗。   几千人,都朝着靖公主跪下。   霍心向后仰着,望着这几千人诚惶诚恐的跪着,骤然惊醒。   他面对的是靖公主,大汉朝最受宠的公主。   他一个校尉,如何与公主争论是非曲直呢?   靖公主怒火冲天,可大军已到,不好军前失仪,将手中剑猛地一挥插在霍心脸旁,转身下令,“霍校尉身为边防主帅,夜离白城,至我朝边境安危不顾,来人!拖下去重责二十军棍,以儆效尤!”   令行禁止。   几个士兵轰然应是,片刻也不耽搁地将霍心拖下去。   靖公主拽着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小唯回去,扔给他们一句话,“退下!任何人不许进来!”   扯着小唯几步走回房内,摔上门,拥着小唯靠在门上,眼底一片燃烧的炽热,“你为何非要以为我会和霍心一起?!”   小唯毫不畏惧,淡漠的神色让靖公主燃烧的火焰稍稍降下下来,“将军的所作所为,在我看来,就是这样的意思。”   “那现在你看到的意思呢?”靖公主徒然生出许多紧张,慌乱的看着小唯。   “什么现在我看到的意思?”小唯没明白她这么突如其来的话。   靖公主恼羞成怒,黄金面具都遮不住她脸上逼到绝境般的神色,“你不懂?那我来告诉你什么意思。”   靖公主探手抚上小唯的额头,顺着魅惑勾人的眉眼滑下,留恋到鼻梁上,滑到腰际,环住,朝着引诱自己好久的唇,吻下去。   小唯浑身杜鹃香气,连唇上都是杜鹃花香,冰凉清冽,柔软甘甜,靖公主本来只是描摹她的唇形,可心里的那团火非但没有消失,反而燃烧更烈。   舌尖探进去,小唯没有缓过神任她为所欲为,在这失神的功夫将她唇舌形状描了个清楚,小唯仿佛身上有能让人上瘾的东西,让她欲罢不能。   小唯清醒,却被唇上柔软的触感摄住心神,下意识要推开,反被靖公主环抱住,吻的更深。   渐渐失去自己的神智,闭上眼,专心对付靖公主的索取。   小唯喘不上来气,推开靖公主,绝色的容颜显出些淡粉,眼尾轻浮,极像开的艳丽的桃花。   两个人默默对视,没注意房间内飞出一只彩雀。   “小唯,我喜欢你!”靖公主依旧抱着她,妥协一样的坦白。   小唯蓦地就愣了,似是没想到靖公主会如此直白的承认喜欢她,她以为要她承认还需要很久。   她就这么,说出口了   不在乎她是妖?不在乎她吃过人?不在乎她居心叵测的靠近她吗?   明知道自己要的是她的心,还这么明确的对自己说喜欢?   百感交集,不知该如何反应。   靖公主莫名的不敢看她,只抱着她的手臂丝毫不放松。   她怕,自己容颜残破,不会有人喜欢。   她怕,一切的一切,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。   她是靖公主,全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公主,天皇贵胄,却有一张丑陋的面容。   小唯瞧见靖公主的焦急,淡然轻笑,沁的身上妖媚又多几分,“可我不喜欢你。”   靖公主怔了下,急躁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,抬眸,是似笑非笑的小唯,“无碍,你不是要我的心吗?我可以给你,心甘情愿,但是我要换一个条件,你的人,是我的。”   小唯笑的百花盛开,天地失色,轻轻的应了声,“好。”   靖公主松开她,进了内室。   小唯不曾看见,她背对自己才敢流露出的苦涩。   原来自己跟她的牵扯,就只有这一颗心吗?   靖公主身影完全消失之后,小唯笑容渐渐淡下去,她想起五百年前也有个妖怀着无望的爱守护者她,哪怕她为了那个男人责怪他,哪怕他最后丢失了性命,他都不曾怨恨过。   他死前看她最后一眼,不恨她的痴心妄想,只是,不能再守护她的遗憾。   当初,她也是这般拒绝他的。   干净利落,我不喜欢你。   小唯仰着头望向天空,苍穹碧翠,眼里隐约有些湿意,她不是人,没有泪留下。   你终归,是待我不薄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雀儿   白城,公主院落。   靖公主在浴室沐浴,边上摆着干净的衣袍,华贵亮丽的明黄色,典雅广袖,沉稳庄重,她沁在蒸腾的热水里,黄金面具泛着冰冷的光。   适才动手沾染了些许尘土,沐浴梳洗之后才觉得好些了,不愿再管霍心到底是什么下场,肯定人是死不了,至于苦头,还是多吃些好,免得边关呆久了,忘了自己是跟谁说话。   靖公主勾着唇嘲讽的笑,看来自己也不能免俗,喜欢就什么都好,名誉地位全不顾忌,不喜欢了,就抬出架子压人。  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甘甜的杜鹃香弥散开来,小唯走到靖公主边俯下身子,抬手按揉在公主肩颈上。   冰凉的指尖触到公主温热肌肤,按揉力道逐渐加大,本想是为了靖公主舒缓一下,谁料手下的身子反倒是越来越僵硬了。   靖公主侧头看她,身子状若无意的躲开她,“你不是我的侍婢,无需做这些。”   小唯装作没有看见她藏着的尴尬,扬扬手,洒了把水在靖公主脸上,瞧着她,“将军是公主,定是有很多人服侍,当然不会满意我这半路出家的手艺。”   靖公主神色变了下,也没理小唯明显的无理取闹,小唯靠近靖公主,手指在她细腻白皙的肩颈摸了下,“虽然将军这身子极好,可我又不占将军什么便宜,刚才将军那么紧张做什么?难不成,宫里人伺候沐浴,将军都是穿着衣服的?”   靖公主微微叹气,挑着眉,神色仍旧淡漠,“出去。”   小唯拿起布巾擦擦手,不理恼羞成怒的将军,踏着小碎步走出去。   出来,弃了放着的明黄裙袍,换上耀眼夺目的黄金铠甲,瞬间弥散肃杀凌冽的气息,靖公主长发披散在肩上,黄金面具被遮了些棱角,却更显得冰冷严肃。   命人召集武卫将军在主帅府议事,靖公主大步朝着主帅府走去,刚到主帅府外,面前突然闪现大团大团的火焰,爆裂之后,现出明艳动人,灵秀骄纵的女子身形来。   靖公主认得她,那晚换皮时见过,她是小唯身边的妖,雀儿。   雀儿不理靖公主探究疑惑的目光,几步上前,探手已是锋利的勾爪,蓦地朝着靖公主心口抓去。   身边侍卫反应极快,高声喊:“殿下小心!”   靖公主连雀儿的影子都没看见,直觉觉着危险靠近,极快的侧身,闪过雀儿爪向她的利爪。   侍卫将雀儿团团围住,努力将靖公主隔离出来,“有刺客!保护殿下!”   雀儿速度极快,几次探手都抓到靖公主身上了,只是破不开她身上黄金铠甲,才让靖公主侥幸逃开去,身边侍卫武功还敌不过靖公主,迎上雀儿就是白白送死。   名剑,出鞘。   银亮剑刃瞬间横在雀儿与靖公主之间,名剑干将随着靖公主征战沙场,杀人无数,早已染上无数血腥煞气,连雀儿都能感觉到上面择人而嗜的杀意,隐隐有些不舒服。   靖公主喘口气,仗着名剑锋利和雀儿缠斗,倒也能不相上下,谁都占不着便宜,不似刚才那么狼狈。   得空侧首对那些围在身边碍事的侍卫下令:“退下!”   凭借身形灵活躲闪雀儿的攻击。   公主院落。   沈清满头是汗,急匆匆的朝着公主院落跑去,刚才侍卫来报,有人行刺靖公主,武功极高,与公主打成平手,他当时就吓出了满身汗,公主要是在白城出了什么差池,他们都得跟着陪葬。   听侍卫形容刺客容貌,隐约觉着在哪儿见过,蓦地想起刺客模样的女子好像曾跟随在小唯姑娘身边,那时候看着挺乖巧的。   来不及想她们什么关系了,赶紧跑去找小唯。   沈清看着眼前的房间,终究是没有勇气不通报就闯进去,对着门高声喊:“小唯姑娘,小唯姑娘在吗?在下沈清,有急事求见!”   门开了,小唯婷婷的走出来,不紧不慢,在沈清身边站定,眼尾轻扬,“沈校尉这么急,找我何事?”   沈清顾不得什么礼仪,擦擦额头的汗,抓起小唯的手臂就跑,边跑边说:“小唯姑娘,你身边那个姑娘跟公主殿下打起来了,殿下快抵挡不住了。”   小唯本还因为他满是汗水的手抓着自己皱眉,听到他的话怔了下,她身边的姑娘?   雀儿?!   小唯步履看着依旧不紧不慢,可速度却真是快了很多,几乎超过沈清。   小唯百思不得其解,为什么雀儿会和将军打起来?将军和雀儿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,不可能有什么过节。   一行人急匆匆的跑出去,   雀儿间几次都能杀了靖公主,都被她用自伤的招式逃开,心理越来越恼,实在不信有着几百年道行的自己还杀不了一个凡人,下手越来越狠。   靖公主抵挡的异常吃力,暗暗叹息,这妖虽修行尚浅,却也着实厉害,不知修行千年的小唯出手,会是怎样的境况。   雀儿眼里小火苗在靖公主走神的目光里燃烧成大火苗,一记引带牵离名剑,勾爪探上靖公主手臂,瞬间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。   靖公主眼底闪过怒意,原来还顾忌着她是小唯身边的妖,不好出手,没想这妖是越来越狠辣了。   名剑攻势骤然凌厉起来,不跟雀儿比灵活,每次招式都是大开大阖,完全拼命的方式,仿佛不死不休。   毕竟靖公主是大汉公主,武艺修习都是极好,她本身就是少有敌手,如此拼命,纵使雀儿有着几百年的道行应对起来也不容易。   一剑挥落,隔开雀儿锋利指爪,“雀儿,我什么事惹着你了?你要杀我?”   这话不说还好,雀儿听了像吃了火药一样,立刻爆炸,勾爪极快的朝她心口抓去,语气满是愤慨,“我让你轻薄姐姐,让你欺负姐姐!”   轻薄?欺负?   靖公主听的满头雾水,却不得不继续跟着雀儿拼命,心里暗暗思索,她对小唯做了什么不妥的事。   “雀儿,住手。”声音沙哑慵懒,却冰冷淡漠,断冰切雪,没了往日妖娆的媚感。   雀儿骤然停下,转头看见不远处面色清冷的小唯,抖了下,战战兢兢的走到小唯面前,轻声唤她,“姐姐。”   小唯一言不发,泛着冷光的桃花眼轻浮的看着她,在雀儿看来,这样姐姐比寒冰地狱都冻人。   良久,小唯转身便走,宽大袍袖划出好看的弧度,“跟我回去。”   谁料平常对她唯命是从的雀儿这次异常坚决,明明见她这冰冷的模样都怕的发抖了,却还是倔强的回绝,“不,我要杀了她。”   小唯蓦地转身,眼底铺散漫天霜雪,浑身散发冷凝的气息,“你为何非要杀了将军?”   雀儿她了半天,被小唯冰冷的目光吓住,一时脱口,“姐姐,她欺负你,你明明不愿意,她还抱你亲你......”   靖公主愣了下,瞬间反应过来捂住雀儿的口,不让她再说话。   小唯已经愣在原地,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下,眼神中的冰冷化作铺天盖地的火焰。   她不理会那些吓傻了的人,走到雀儿面前,见她抓伤靖公主的手还想说话,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的威胁,“雀儿!!!你再敢多说一句,我就把你羽毛拔光做扇子!”   雀儿剧烈的哆嗦了下,怕怕的看着小唯,闭上想说话的嘴,恨恨的瞪靖公主一眼,跟着小唯离去。   周围将士逐渐反应过来,目光带着不怀好意上上下下瞧着靖公主。   原来如此,怪不得殿下被打,原来是占了人家姑娘便宜,人家家里人不乐意了。   靖公主面不改色的任他们打量,走向主帅府。   沈清小跑跟上靖公主,言语间满是试探,“殿下,那个姑娘跟着公主妃走可安全?公主妃那里要不要臣派人去保护?”   名剑剑柄猛地撞在沈清肚腹处,疼的他扭曲脸又敢叫出来,靖公主面不改色,好像刚才痛下黑手的不是她。   后面将士见着沈清狼狈的样子窃窃私语,有个耿直的副将悄悄对沈清说,“校尉,公主妃真是好看,我还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人,你跟殿下探探话,迎娶的仪式能不能在咱白城?也好让咱这边关热闹热闹。”   沈清苦笑着摇头,赶紧跟上前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我回来了,   ☆、谁的女人   白城,主帅府。   靖公主站在桌案前,身边站着徐猛等几个心腹武将,桌面上铺展天狼国的疆域图,匈奴是草原游牧民族,渐渐发展成部落,他们身强体壮,精于骑射,且王庭游移不定,故汉朝征战数次,始终未能诛杀匈奴可汗。   自匈奴分裂成南北之后,北匈奴天狼国王庭迁隐于漠北深处,四周皆是雪山,高不可攀,出路只有一条,天狼国派重兵把守,无一人可入其内,帝君为了避免因疆域界限爆发战事,对漠北深处情况刺探甚少,天狼国一切皆是不详。   “殿下,这是斥候日夜奔袭临时制成的天狼国地图,可属下怕太过靠近会引起天狼国警惕之心,故无法继续深入,对天狼国守备力量,兵力部署,防御机关都不清楚,殿下此去,凶险万分,臣请殿下三思。”徐猛指着地图点了几处,都是斥候来报有人驻守的地方。   靖公主目光锁在地图一处,手指轻扣名剑剑柄,像是想到什么,探手取过锦盒内天狼国和亲诏书,展开细细看了一遍,“靖记得和亲之前,父皇曾命钦天监夜夜观察星象,预测此次吉凶,钦天监回禀父皇,星辰变幻莫测,又恰逢四个月之内会有日食这等罕见天象出现,星象轨道变幻,凶吉难测。”   徐猛恭敬站在靖公主身后,他知道,殿下不信星辰吉凶之术,此刻说了这些,定还有后话在。   “天狼国供奉天狼神,日食,一向是他们最尊重的天象,而诏书之内,虽然言辞隐晦,真实意图确实要靖务必在三月之内赶到,如此急促近乎威胁,靖以为,天狼国,是以日食之期为所图谋之日。”靖公主将诏书扔回锦盒,轻轻皱眉看着地面,黄金铠甲映着烛火光芒,耀眼夺目。   徐猛靠近靖公主,低头,神色小心的看她,“殿下,五千先锋将士已经进入白城,殿下可有部署?”   靖公主挥手,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,“先不要轻举妄动,我军还不知道天狼国实力,天狼国军士骁勇善战可以一敌二,我朝军士虽然有十五万之众,可也不能白白牺牲。”   徐猛瞧着靖公主的神色,装着胆子揣测,“殿下已有计策?”   靖公主蓦然看他一眼,待看的他有些惊慌才收回视线,环视周围几个不吭声的副将,说:“若要探知天狼国实力倒也不难,只要,靖抗命不去和亲,待日食之期将近,天狼必心急如焚,定会召集所有兵力围攻白城,他们那么看重日食,就算实力不出尽,也会出个七八分。”   徐猛知道,这是场博弈,靖公主以自己与天狼国相博,她赌天狼国的图谋是她与日食缺一不可,如此一来,既可以估量天狼国实力,又可以保得白城不失,最不济,大汉十五万军士,让天狼国退兵。   最后,可能牺牲的,是靖公主自己。   “殿下......”徐猛还想说什么,却被靖公主抬手打断了,她走到门外,轻轻叹口气,望着天上稀疏的星辰,“徐将军不必说了,靖已思虑许久,还有一事求于将军,望将军应承。”   徐猛站到靖公主身后,目光萧索,触到她脸上黄金面具,仿佛被灼烧了一样躲开,“殿下严重了,殿下有何吩咐,臣无不从。”   靖公主看着休息的院落,似能隐隐瞧见烛火光亮,杜鹃花香渐渐浓郁,映衬着夜色如醉,那般美。   像小唯。   “靖身边的女子,小唯,如果靖有何不测,望将军护她周全,她不必回京,想要什么,尽力满足就是。”靖公主又叹口气,目光冰凉柔软,朝着徐猛挥挥手,也不等他答话就走了。   徐猛抬步想追的姿势顿住,久久看着靖公主背影,低低呢喃,“臣,遵旨。”   夜色如凉,无端冰的让人难耐。   公主院落。   庭院内灯火通明,莫名染出些暖意,空气中弥散淡淡杜鹃花香,清冽甘甜。   靖公主未踏进院落,就被一道黑影拦住。   黑影脚步有些踉跄,走路的姿势略微有些僵硬。   走出阴影,看到他。   霍心。   他目光灼灼,热切带着许多燃烧的炽烈,到靖公主面前,一眨不眨盯着她,“殿下今日所言,可是真的?”   靖公主本不想理会他冒犯似的问话,却被他抓住手臂脱身不得,靖公主皱眉,猛地挥手拂开他的牵制,霍心露出些僵硬的笑容,再问一次,“殿下所言,小唯是殿下的女人,可是真的吗?”   靖公主眉宇皱的更紧,却在瞧见院落阴暗处绛紫颜色时笑了出来,对着霍心,对着他眼底万千希冀,说:“靖,今日所说,句句是真,靖责你胆大包天是真,责你以下犯上是真,小唯是靖的人也是真,还有,靖不再对霍校尉有丝毫情谊,更是真。”   霍心眼底的光蓦地就灭了,他踉跄着后退,惨惨的笑着,神色已经僵的无法变化,他跪着,头重重磕下,仿佛万念俱灰一般说:“谢殿下。”   他起身再不犹豫,铠甲在他颤抖的身形中碰撞出叮当声,靖公主深深呼出口气,满目冰凉,缓缓看了他最后一眼,走进去。   两人背影越来越长,像是断了的红线。   回到内室,方才还在院落不起眼处偷听的小唯此刻已经安静的睡在榻上,靖公主知道她装睡,也不点破,放下名剑进浴室沐浴。   思量整天的事情,现下倒有些头疼,放松身体泡在热水里,抬手按揉一会儿,稍稍舒服些。   换上明黄裙袍,金线绣着繁复的纹饰和大朵大朵杜鹃花,黄金面具润泽明亮,雍容华贵,天朝气度。   走到塌边,一会儿工夫小唯已经睡熟了,呼吸沉稳,身上依旧不带多少温度,摸着像是冷玉。   靖公主睡在里侧,看着小唯觉着好笑,这人是以婢女身份待在她身边,往常都是等她回来才睡,如今倒好,自己先睡了,一点没婢女的自觉。   也罢,反正也从未将她当做过侍女。   伸过手臂环住小唯,将她往怀里揽着,温热的体温暖着冰凉的小唯,她睡梦里朝着温暖靠近,抱好,很紧,像怕被夺了。   靖公主在她额头上轻轻吻过,小唯。   白城,主帅府。   靖公主身着深蓝里衣,黄金软甲,跪坐在帅府主位上,旁边放着从不离身的名剑,青丝如瀑,随意披散着,遮挡住脸上黄金面具锋利棱角,泛着冷峻的柔和。   目光似是揉进沉寂十几年的古井,波澜不惊。   如此,看着跪满屋室的武将。   身边司礼大臣兼和亲使穿着喜庆的金红礼袍,展开圣旨用他略微尖细的声音读出来,“天子碟行,天狼异邦,宣布绝域,扬我威德,数来请婚,为显我中原大国之恩,朕特准天狼国赐婚之请,遣皇十四女靖,下适天狼王子,自此两国缔结良缘,永不相扰,以告天下,皇女靖,所经过之地,诸城关,协同护驾,以保安全,钦此。”   霍心猛然抬头,难以置信的看着靖公主,她目光隐藏在浓密睫羽之下,神色丝毫不露,仿佛一切与她毫不相干。   满堂武将皆窃窃私语,他们实在无法相信,帝君居然舍得将他最宠爱的女儿远嫁天狼和亲。   听闻当年帝君怜爱容妃,宠冠后宫,其家族显赫于朝廷,因容妃得宠加官进爵者十数人,可谓权倾朝野,容妃与靖公主不睦,后宫皆知,容妃争宠,使人将熊暗藏于皇家狩猎之地,熊袭至靖公主毁容,后东窗事发,帝君大怒,将容妃家族满门抄斩,旁支族系男子发配边疆,女子卖为官奴,世代为娼,牵连之广近千人。   圣宠一时的容妃,家破人亡,于冷宫自裁。   如此,帝君宠爱靖公主,为世人所知,大汉朝,无人能出其右。   靖公主,居然会被帝君下嫁天狼国和亲。   司礼见下面武将声音渐大,有喧哗之势,深觉武将不懂礼仪,厌恶地皱眉,却碍于靖公主在不好训斥,将圣旨收起来,献媚地跪下,“殿下,天狼国遵照礼法,理应三月之内赶到,如今只剩六天之数,为表诚意,望殿下尽快启程,。”   霍心目光灼灼,死死盯着面色平静的靖公主,脱口而出:“殿下不能去!”   司礼脸色一下就变了,嗜人一样瞪着霍心,“将军怎可如此口无遮拦!此次和亲,关乎我朝命运,殿下不去,将陷我朝于无信无义之地,引起两国争端你可承担的起?!一切当以国事为重!”   靖公主倒是意外霍心能说出这样的话,这相当于是质疑帝君的圣旨,如果论罪,可处极刑。   她所认识的霍心,并不会说这样的话,如此不顾一切。   霍心头朝地上重重磕下,抬起来,眼底是凄哀的恳求,“殿下,天狼国狼子野心,与我朝征战不绝,此次殿下和亲,他们是想以殿下为质,必定生不如死,殿下万万不能去!”   靖公主淡漠瞧他,乌黑浓密的睫羽没有抬起半分,脸在头发暗影之后,看不清神色,“霍心,靖,乃一国公主。”   霍心眼里的光芒如寂灭的灯火,蓦然就暗淡下去,他死死抓住铠甲边缘,声音沉痛,“殿下三思,不能去。”   可他知道,无论靖公主决定如何,他都挡不住。   突然,他直直望着靖公主,像要看到她心里去,脸上闪过破釜沉舟的坚持,字句清楚的对满堂武将说:“殿下已是霍心的女人,殿下绝不能去和亲。”   众人哗然,连靖公主听到他的话都有一瞬间的怔愣,随后却是莫名的皱眉,神色清冷的看着他。   司礼气的话都说不出来,手哆嗦着指着霍心,你你了半天都没说出完整的句子,他怒吼一声:“来人啊!将这个犯上作乱的罪人,拉出去斩了!”   长安随行的官兵领命,立时就要将霍心拉出去斩首,白城武将当然不肯让他们如此杀人,奋力抵挡,长安将士毕竟养尊处优,虽然人数众多,一时竟也奈何不了这区区几个武将。   司礼越来越气,大声呵斥,“你们竟敢谋反?!”说罢,转身拔出身边侍卫长剑,几步上前,抬手就要朝霍心斩落!   他怒气冲冲,觉得自己京城司礼的权威被蔑视,盛怒之下并未听见靖公主那句压抑的“住手”。   眼看着剑就要朝霍心斩下去,他躲也不躲,眼神坚持冷静盯着靖公主,周围武将被纠缠住,着急的想要救他。   剑锋斩落带着划破空气的刺耳声响!   却再也动弹不得,雪亮剑刃被带着黑色护甲的手牢牢抓住。   靖公主。   司礼愣住了,神色有些惊恐,他仿佛听到剑锋划破护甲割裂皮肉的声音。   他以下犯上,伤的是靖公主,罪可致死。   靖公主握着剑刃狠狠一压,划破护甲的声音立时清脆的想起来,随之温热血液顺着剑锋滴到地上,深红色一片。   靖公主侧脸,黄金面具泛着嗜人的光芒对着司礼,司礼大惊失色,急忙跪下叩首,“臣罪该万死,罪该万死!请殿下恕罪!”   堂内所有人整齐跪地,战战兢兢不敢抬头,靖公主扬手将剑扔在一旁,所有人又颤抖了下,她低着声音缓缓问司礼,“霍校尉不过与你争辩,你说他谋反,谋什么反,谋谁的反?你的么?”   言语间问罪的意味明显,司礼反应过来,对着靖公主连连叩首,“臣无心之失,绝无此意,望殿下明鉴。”   靖公主不言,看了他许久,直看的他浑身发颤冷汗淋淋,轻轻吐出几个字,“司礼大人切记,文武之分,君臣有别,沙场决断,文臣还是少有置喙的为好。”   司礼冷汗直冒,却是松了一口气,“是是是,臣谨记殿下教诲。”   靖公主不置可否,环视堂内所有人,语气平淡,“靖并非霍校尉的女人,靖,也不去天狼和亲。”   司礼抬头,想说什么,但看到靖公主满目冰凉还是什么都没说。   她蹲下来看霍心,那般平静淡漠,一丝感情不带,就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,“霍校尉以下犯上,鉴于霍校尉常年戍边,极为辛苦,靖,不予追究,但,靖不允许有第二次。”   霍心缓缓笑了,含着死寂的哀凉,又仿佛那般沉痛,“臣,谢殿下。”   他早料到,靖公主,无论如何,不会让他如此说。   哪怕是为了不让她去和亲。   门外晃过亮紫华丽裙裳,只一片衣角都让人觉得绚丽极美,靖公主轻扬唇角,目光随着那人离去的方向。   霍心也看到那身影,倾城绝美,艳丽极柔,天下最美的女人。   小唯。   他眼底波涛暗涌,隐隐有些压抑的愤恨。   抬头撞上靖公主漠然的视线,满心的叹息就这么碎的彻底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吻   白城,公主院落。   靖公主走到门外,伸手欲要推门,却听到房间内小唯冷冽的质问声传来,不似平常那样温柔娇媚,此刻字句清楚的如碎瓷声响,无端带着许多压抑,“你有过人的体温吗?有过心跳吗?闻得到花香吗?看的出天空的颜色吗?你流过眼泪吗?这世上有人爱你情愿为你去死吗?”   没有人回答小唯的问话,余下长久的寂静,在落日最后的绚烂光芒中,显的格外静谧。   沉默数息之后,又是小唯转了语气自嘲一样的问:“有吗?”   靖公主推门进去,看见满眼委屈神色的雀儿,和对面有些凌厉的小唯。   雀儿见靖公主回来,收起所有表情,哼了一声化成灵雀飞走。   靖公主将名剑放下,到小唯身边,将她尚未散去的嘲讽尽收眼底,轻轻勾着唇角,温柔和硕,“小唯,她道行不高,你何必难为她。”   小唯却是立刻如同寒冰一样,抗拒着靖公主靠近,“我难为她?妖自始至终都是这么的被为难着,又如何是难为她一个。”   她转头不欲看靖公主怔住的眸子,只抬了视线向窗外瞧去,“人最普通的感受,于妖来说都极为奢侈,毕生都不会有所感触,自古人妖相恋之说不少,可又有几个能得善终。”   她蓦的回转过身来,眼底铺满碎裂的寒冰,仿佛有深深的沉痛长埋,她抓住靖公主的手,神色已尽是嘲讽。   “妖本是什么都没有,只有那份爱,唯一的爱,你们都要去了,还想从妖身上拿什么呢?你不觉得,人妖相恋,最后凄凉的大多是妖吗?为什么?!”她抓着她,那么紧,紧到小唯手上满手鲜红都未察觉,她如此质问,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问出来,问给她,却又那么悲伤莫名。   靖公主神色不变,依旧温柔,和硕的像是阳春三月柳絮,左手纠缠着小唯鬓角青丝,“小唯,活着的人,比死了,更痛苦,就像你眼底的悲伤,五百年了,仍旧分毫不减。”   小唯怔住,目光悲悯凉薄,脸上仿佛映照岁月的光影,一如五百年前。   靖公主把小唯揉进怀里,炽热温度温暖着小唯冰冷如玉的身体,她在小唯发间轻蹭,嗅着小唯身上霏靡的杜鹃香气,叹口气,“妖长情,无尽的生命去怀念一个不在存在的人,于妖来说太过残忍,又怎么忍心呢?”   小唯没说话,看着窗外的落日看了很久,等她再对着靖公主的时候已是思绪全无的平静,淡淡说了句:“你就会哄我。”   “将军何时去天狼和亲。”小唯接着说了这不着边际的话,靖公主没有接,只是走进内室换衣服。   明黄华丽的裙袍,绣着繁复花纹,触手轻柔,像是靖公主张扬放肆的心。   “我已安排好,心给你之后,就去天狼国,赢了,我就会有几万天狼俘虏的心脏当做我以后的粮食。”她如许平静,如同再说今晚夜宴要用什么酒。   可谁都能想到其中的危险和她未说完的话。   胜了,如此,若输了呢?   本来应该没有感觉的,为何,心理总有冰封一样的沉闷。   小唯轻浮的笑着,仿佛满心满眼都是笑意,去莫名的让人觉着冷,她蹲下身来,细细盯着靖公主的眼,“如此以后,两不相干?”   靖公主身子蓦地就僵硬了,良久才柔缓下来,脸上没有半分表情,声音近乎叹息,“两不相干。”   小唯脸上绽出无边无际的笑容,妖娆魅惑,邪恶狂放,身上冰冷气息越浓。   靖公主有些诧异,不知该作何反应,小唯猛地将她推到在塌上,狠狠地将自己压上去,让她动弹不得。   靖公主受制于人,似是有些不习惯,小唯压着她,眼底闪过灼烧热烈的火焰。   她侧过脸,用黄金面具对她,小唯神色微怒,探手抚过她的脸对着那润泽的唇,狠狠吻下去。   小唯吻的那么炽烈,仿佛全部莫名的情绪都倾注在这吻上,细细描摹靖公主倨傲唇形,轻轻舐咬,带来轻微的疼痛。   靖公主神色复杂,默默叹口气,闭上眼,任她为所欲为。   舌尖抵达蕴满兰花香气的唇齿间,顶开闭合的齿关,深深探入到里面,勾画每一份柔美的形状,纠缠着她的唇舌。   鼻尖相触,靖公主能清晰的闻到小唯身上杜鹃香气,霏靡诱人,像是邪恶妖艳的罂粟。   心跳逐渐加快,带来轻微的震颤,靖公主呼吸已是有些粗重,小唯依旧那般不轻不重的吻着,既不深入,也不逃离,勾人心魄的妖精。   靖公主一个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,低头,俯视魅惑众生的小唯。   她泛着清冷的桃花眼挑着看她,却让靖公主心里火焰更大。   小唯目光芒迷离,漫不经心,碎亮的像是漫天星辰都进了她的眼。   鼻尖凑在小唯唇上闻着,像醉酒那天一样,杜鹃香从她唇间散发出来,弥散诱惑的意味。   靖公主轻轻吻上去,将那香气尽数收入口中,纠缠她的唇舌就是不放开。   吻上唇,鼻子,额头。   三月初桃花般的眼睛。   靖公主呼吸间的气息已经热的像是能把人灼伤,侧首吻在小唯修长脖颈,白皙细腻的肌肤隐约能看见下面淡青色血脉。   形状如同蝴蝶的锁骨,美而妖艳,有法抵挡的诱惑,柔软的唇碰触纤细锁骨,杜鹃香气越发浓烈,靖公主不由自主想靠近再靠近。   沿着轮廓吻下去,几番留恋倒惹的小唯轻笑出声。   那笑声如同冰水,立时让靖公主心底火焰消去大半,抬眸撞见小唯调戏的眼神,不由的窘迫,转瞬隐藏在黄金面具之下。   小唯手指点在靖公主额头上,拉上被她扯下来的衣服,香肩收起,语气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,“将军怎与那些登徒子一般急色。”   靖公主当做没有发生,坐的端正,“我若没有此番举动,如何配的上你九霄美狐的美名。”   她环抱住小唯,唇边晕染出温暖的笑意,“小唯,我喜欢你。”   小唯颤了下,推开她的动作停住,“我是妖。”   靖公主将她抱的更紧,俯在她耳边低低呢喃,“我知道,我心甘情愿喜欢上你,尽管,你是妖。”   小唯转过头来,神色间泛着凉薄的悲悯,一字一顿,“我不喜欢你。   靖公主目光黯了黯,去没有离开小唯,“我也知道。”   她的怀抱让小唯感觉紧的发疼,可她没有离开,靖公主无可奈何的叹气,“无妨,人是我的,也可以。”   小唯无言望着屋顶,轻轻一笑,比百花更繁茂,比冰霜更纯净耀眼。   劫数,难逃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残存的温柔   白城,公主院落。   苍穹碧翠,夕阳未落弯月已跃上枝头,屋内漾满杜鹃清甜的香气,小唯站在窗边,静静看着漠北的天。   那日徐猛带着将士来了之后,就很少见靖公主露面,每次起来她不是睡着就是已经离开。   三天,她们再没说上一句话,靖公主的目光放在小唯身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少。   小唯依旧轻浮的笑着,仿佛万事不留心,目光却空落落的没有焦距。   五百年前,他也是如此,让她等了一夜又一夜,天黑天亮,始终是她独自一人。   雀儿急忙的闯入惊了她的沉默,雀儿来不及将气喘匀,焦急的拽紧了小唯衣袖,“姐姐,有很多人朝着这里行进。”   小唯探手将雀儿凌乱的发绾在耳后,眉间轻皱,浮现出小小的皱痕,“很多人?什么装束?”   雀儿歪着头想了想,眼眸闪了下,“是一群穿着毛皮的人,长的很怪异,高高大大,看着很凶。”   小唯眉间皱的更紧,连笑都消散了些,“穿着皮毛的人?”   天狼国?!   雀儿忽而定了神色,一本正经的看着小唯,“姐姐,那些人是来抢公主的吧。姐姐,日食快到了,那颗心,已经不能再拖。”   “再等等,”小唯淡然的回绝,声音落的没有余地,雀儿蓦地就急了,“姐姐!不能再等了!不超过六日就会有日食,若你没有这颗心,会被寒冰地狱抓回去冻死的!”   雀儿急切的不知所措,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小唯说,小唯沉默了下,抬眸淡淡的看她,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坚持,“再等几日。”   雀儿无奈的闭上嘴,气恼的瞧小唯几眼,化身灵鸟飞出去。   小唯眼底蓦地就聚起些苦涩,感受自己这幅越来越冷的身体,越来越虚弱的妖灵,夺信迫在眉睫,可她就是,不愿意将这些说破。   多等几天,等到不能再等,这份犹豫,便罢了。   主帅府。   天狼国周边探子急报,七大部落首领倾巢而出,天狼似有异动。   靖公主来不及向小唯解释,召集徐猛到主帅府商议军情,连日疲惫,除了几次回去看看小唯之外,靖公主再未休息过。   帅府正殿灯火通明,桌案前俯着几个身影,眉目紧皱,仿佛万分焦急。   靖公主从容淡然,明亮的眼睛波澜不惊,黄金铠甲卓然生姿宛若战神。   “殿下,天狼异军已有行动,恐怕不出一日就会到达白城,此次天狼突袭,殿下却并不许告知白城主帅,待天狼大军攻城,白城必猝不及防,怕是会失守。”   靖公主轻轻拂过右手上多出来的配饰,眼底闪过些许温情,转瞬变成森寂的冰冷,“靖,需要白城配合演一场戏,若是早早通知了他们,怕是会被天狼看出端倪。”   徐猛目光移到靖公主右手配饰上,金属配饰,手镯呈环,以半寸宽的金属质软带连接着无名指上环戒,凝神细看,仿佛能看见上面镌刻着细小的狐狸样式。   与靖公主的黄金铠甲显得格外扎眼,却有种契合感,黄金华贵硬朗,配饰冷冽,添了些阴柔的感觉。   是小唯的。   她五百年前,带着镌刻狐狸的配饰,走过夕颜花般只开一夜的时光。   如今,故人不在,往事成单,这配饰早已被她封存,偶尔被靖公主看见,缠着她要了去。   靖公主拿出虎王形状的兵符,递到徐猛面前,“这是玉虎兵符,靖找到天狼王庭之后,会有人持另一半兵符与你会合,号令我朝十五万精兵,届时,按照定下的计策,定要攻下王庭,彻底覆灭天狼异邦。”   徐猛恭敬的接过兵符,神色有些疑虑,“殿下,若去和亲,天狼境内,殿下如何让人带出另外的兵符?”   靖公主淡淡的看他一眼,徐猛却生出畏惧之情,赶紧低头不在疑问,举止间尽是恭敬。   “无需将军疑虑,靖自有主张,辛劳数日,将军且去休息,若有军情,再来禀报。”   靖公主转身离开,黄金铠甲碰撞出清脆声响,越行越远。   徐猛注视靖公主的背影,看着她走向寝殿不自觉焦急的步子,黯然的叹口气。   公主院落。   今夜回的尚算早,不过,小唯也已睡下了,如瀑青丝散落在塌上,妖媚艳丽的容貌隐藏在发丝之后,映出些许暗影,泛着些清幽的落寞。   靖公主不欲吵她,放轻脚步,到浴室沐浴梳洗换上明黄锦绣华服,带着一身清凉兰花香气躺在小唯身边。   忙了几日没见,她好似有些清减,脸上隐藏着些不易察觉的苍白,楚楚动人却甚是异样。   照旧想将小唯纳入怀里,却瞬间被冻的皱眉,这样的温度,快和冰一样了,难道她不在的这些时日,她都是如此浑身冰冷的入眠?   小唯浅眠,靖公主躺下的时候就已让她清醒,依旧闭上眼,不想见她,身体朝着外侧移了些,不让她靠近。   说都不说走了这些时日,回来一声不吭躺下就要抱她,当她是什么?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玩偶?   这稚子般的推拒惹得靖公主轻笑,清朗的声音弥散在内室。   小唯直起身来,无意间扯落松散的衣衫,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,靖公主神色一下变的有些怪异,犹疑来去不看小唯。   小唯恍若不知,依旧露着香肩玉臂,声音沙哑低迷,“将军不是有军情要商议,怎回来如此之早?”   靖公主笑意不减,很是正经的探手将小唯滑落的衣衫拉上来,“我忙的昏了头,对你不住,军情告一段落,回来看你。”   小唯推开靖公主的手臂,目光迷离带着些微轻浮和不满,“将军看完了,小唯极好,该离开了。”   靖公主愣了下,她头一次要被人撵出去,低头想了想,“好,你睡吧,我会命人多加几个炭盆,将这里温的暖些。”   她刚要起身被小唯略显凶狠的拽住,她神色不善,似有无边怒意,却在瞬间隐了下去,“将军,知错不改,可不是皇家该有的姿态。”   靖公主低头看她,衣衫松散间隐约露出白皙肌肤,靖公主神色渐异,语气有些慌乱,“那你想如何?”   小唯依旧坐着,仰头看着靖公主,一字一字极为清楚,“将军以身抵过,如何?”   尴尬之色骤然在靖公主脸上闪过一瞬,她挣脱开小唯的牵制,刚欲离去,小唯轻浮的笑着,笑声却含着冰凉冷寂,“将军不愿?也罢,那便走吧。”  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让靖公主顿住身形,抬眸看见小唯愈加淡漠清冷的神色,微微叹气,坐回去,温暖的手掌握住她手腕,“小唯,别恼,我以后何事都同你说,恕了我这次罢。”   小唯本想不为所动,却挡不住她手心传来炙热的温度,温暖柔软,不同常人。   躺回塌上,靖公主松口气,跟着小唯躺下去,抱着她,小唯身上逐渐回暖,变成润泽沁凉的暖玉。   小唯抬眸定定的看着靖公主,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,“将军,我只是要你的心。”   这句话,像说给她听,也像说给自己听。   靖公主神色温情,眼底浮现些许无奈,“我知道,我定会给你的。”   小唯脸上不由得有些失落,说不出是因为什么,她还想说话,却蓦地闭了口,闭上眼。   耳边传来靖公主若有若无的叹息,仿佛混合清冷兰花香气,沉寂漠然。   小唯渐渐睡沉,靖公主看着她呼吸均匀,明亮的眸子才放出许多悲凉,凄惶的让内室冷了许多。   她看着小唯错不开眼,妖娆魅惑,艳绝天下,睡颜纯净的像是天山雪莲。   她只要那颗心,   给了她那颗心她和自己再也不会有焦急,   她会是人。   她会是成了妖的汉朝公主。   若自己这次死在天狼,怕是最好的结局了。   靖公主忍不住露出许多凄凉的神色,看着小唯欲言又止,那些话,终是不曾在她梦中说去。   小唯,我还能拥有你多久?   恐怕,没有几日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天狼异邦   白城,公主院落。   边境从未平静过,一早喧闹的声响已经吵的靖公主醒来,小唯起的更早,衣饰整齐艳丽,她服侍靖公主梳洗更衣,却有人等不及在门外大声呼喊。   “殿下!城外二十里发现天狼大军!请殿下随臣等速速离开白城!”   小唯拂在靖公主明黄裙袍衣带的上的手一顿,转而默不作声继续动作,靖公主从容沉静,仿佛未听见一般,青丝漫垂,遮挡的黄金面具光影闪烁。   门开。   小唯随侍靖公主身后,低眉顺目,满身的妖娆妩媚尽数散去,靖公主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将军,说:“天狼为靖而来,靖若走了,白城必破,我朝数万子民将沦丧于天狼铁蹄之下,靖,不能走。”   一个人影冲到她的面前,莽撞而大胆,带着曾经的熟稔,“殿下去和亲,天下人都会以为我朝势弱,嫡亲公主送与蛮夷和亲才能保一时平安,殿下不能去!臣身为白城校尉,必定守护好白城,誓死与天狼拼至最后一兵一卒,绝不让白城有失,为家国天下记,轻殿下速速离开白城!”   霍心。   俊朗的容颜有些憔悴,却依旧器宇轩昂,白城武将中最挺拔的将军,此刻他目光中似有哀色,炽热的看着靖公主,像是要将她镂刻在心里。   靖公主眼底幽深如寒潭,天寒地冻没有起伏,看也不看霍心,“霍校尉,并非靖不愿相信你,只是,凭你数万将士能在天狼十万大军面前保白城不失?岂非太小看天狼蛮夷。靖是汉朝公主,受天下朝拜,如此,也当保天下平安。”   霍心脸上浮现出急切的神色,仿佛要不顾一切挡住靖公主,“殿下,天狼凶残,迟早我朝会将它灭于漠北,殿下是我朝最尊贵的公主,白城若守护不了公主如何还有存在之理?!殿下保天下太平,天下也该护殿下周全!”   靖公主慢慢逼近霍心,眼底的冰冷让霍心不敢直视,“霍校尉不是一直已家国天下为己任?今日才要留靖舍家国大义?不觉得晚了吗?”   霍心猛的跪下,头磕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,语气万分坚持,“殿下!臣一人死不足惜,因霍心一人过失,将自己置身险境,霍心万死难辞其咎!”   靖公主将手臂收到身后,手指默默捏紧,闭眼掩饰下些许波澜之色,缓缓说,“靖心意已决,不用多言。”   转身就走,干净利落。   “殿下!”霍心发出略显凄厉的呼喊,却在靖公主头也不回的身影中渐渐暗淡下去,眼底泛过漫天的悲悯,头重重磕在地上,起身大步向着城防走去。   小唯陪着靖公主回到内室,她一句话都没说,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,没了那轻浮的笑容,小唯依旧是小唯,颠倒众生,倾城绝色。   她斟出一杯茶,递过靖公主面前,“将军有何打算?”   靖公主将茶一下灌进口里,皱眉,转瞬平复下来。   这茶也太烫了。   “靖只要一个不想和亲却不得不和亲的假象,霍心演好这场戏既可,白城,不会死一个百姓。”   小唯顿了顿,抬眼看着靖公主有些冷凝的脸,“将军可有把握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小唯再不言语,漆黑浓密的睫羽低垂,看不见她眼底神色。   突然,有人破窗而入,直直冲向靖公主!   这人速度极快,眨眼间已经到了靖公主身边,尖利的手抓毫不留情,狠狠朝靖公主心口抓去!   靖公主感觉到危险,下意识避开,手爪划刻在黄金铠甲上,摩擦出刺耳的声响,深刻的痕迹破了铠甲流光。   手爪再探,快如闪电,眼看着靖公主要命丧爪下,却见那手爪突然停住,像被定住那样一动不动。   那人手臂上握着只白皙的玉臂,那样柔柔的握着,却让她动弹不得。   手臂受制,那人不得不现出身形来。   眉目灵动,戾气森然,古灵精怪。   雀儿。   小唯神色仍是淡淡的,可语气分明带了些逼问,“雀儿,你这是又要做什么?”   雀儿挣脱不开小唯的手,气恼的狠狠看着靖公主,“姐姐,她都要去天狼国寻死了,要是她回不来,难不成我们还要去天狼取她的心吗?”   小唯手臂一抖,脸上冻结的神色松动了下,握着雀儿的手缓和下来,“将军说心会给我,自然是会给我,急什么。”   雀儿甩开小唯,气急败坏的说:“我能不急吗?!姐姐,还有四天就是日食,一旦错过后果有多严重你比我更清楚,她去天狼几日能回来?谁能保证她一定回的来?若是她没有回来,死在了天狼,那姐姐你要如何在短短几天之内再找一颗自愿给你的心?!“   小唯目光渐渐变得犀利,冷然的看着雀儿,“她不给,我不能抢,抢来的心没用,你不知道吗?”她踏步而来,挡在靖公主身前,“我信将军,她一定会给我。”   雀儿第一次和小唯对峙,她不明白小唯为何非要护着这个人,明明只是要她的心而已,心得到了不就完了吗?为何还会生出这许多纠缠。   雀儿无奈,转身离开,小唯脸上隐隐有些苍白,连身上霏靡的杜鹃香气都淡了许多,“雀儿道行不够,见识很少,望将军不要怪她。”   靖公主神色复杂,看着怎么也不抬眸的小唯,白皙的肌肤下仿佛能看到淡青色血脉,小唯到底如何,怎会虚弱至此,“无妨,她也是直爽。”   小唯仿佛不愿同她多话,只跪坐在她身边斟茶。   艳丽繁茂的衣裳,衬的小唯更是纯白如雪,像漠北雪山上最纯净的雪莲。   明黄裙袍高贵如神,带着皇家万千雍容华贵,此刻却像是开败了的夕颜,只有一夜的绽放。   如此,相持。   入夜。   乌云低垂,白城边防之外黑压压一片,四周死一样的沉寂,燃烧的火把噼啪做响,映照着天狼蛮夷异样的容貌。   天狼将士举着的火把绵延数里,一望不绝,人高体阔,马壮兵强,个个凶狠勇猛,像是他们最尊崇的天狼神一样,弥漫着血腥残忍的气息。   白城像是恶涛中的一叶轻舟,不知何时就会有覆灭之险。   蓦然,天狼弓箭手尽数拉弓搭箭,浇了火油的箭端燃烧炽烈,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那炽烈的温度。   燃烧的箭矢连接成一条烈焰火龙,狰狞邪恶的仿佛想要将白城一口吞进腹中。   霍心披头散发,原本整洁的铠甲凌乱不堪,右肩上断箭凶狠,他张狂的笑着,放肆如魔,一步一步朝天狼军队逼近。   剑拔弩张,天狼烈焰箭矢一触即发,却像是被突然冻结了般,再没有了动静。   满是狼藉的城墙上站着有些纤弱却浑身硬朗的身影,明黄裙袍华贵雍容,三千青丝垂落,泛着无边清澈净洁,脸上黄金面具异常耀眼夺目,清冷的声音扩散在肃杀的漠北白城,她像是兵临城下也不改从容的将军,“靖在此!放了霍校尉,退兵二十里,三日之内,我必出城和亲!”   天狼军队迅速散开,露出守护的巨大车辇,浑身漆黑装束怪异的天狼巫师站出来,“你已经背弃过婚约,我们如何相信你的承诺?”   城墙上的身影坚定执着,风吹着裙袍猎猎作响,名剑出鞘,锋利剑刃横在颈边,稍有偏差便命丧黄泉。   将天狼巫师骤然现出的紧张看在眼里,靖公主更加笃定,她,比这白城更重要,“信不信由你们,若不退兵,你们只能得到一具尸体。”   天狼巫师看向王座上面那个女人,披狼执杖,野性难驯,像是孤傲凶残的狼。   她慢慢站起来,勾描浓重的眉眼掩饰不了异邦美艳的容貌,目光森冷阴狠,锁在城墙上那个人,“靖公主,三天之内,你如果还没有跪在我的面前,我一定会回来,杀光这里所有的人。”   此上彼下,俯览众生。   靖公主勾唇,笑的倾城绝美满是冰雪,字字清楚,“纵然我去和亲,你天狼必灭于我朝之手,绝你异邦,一子无存。”   天狼女王压下被她激起的滔天怒火,神色间铺陈狂暴的风雪,目光从靖公主身上移开,抬手,“退兵!”   天狼将士从容退去,丝毫不乱,整齐的声响回荡在漠北苍茫黑暗之中。   霍心全是慌乱,凄楚的看向高高在上的靖公主,颓然倒地,浑身僵硬,全是心丧若死的哀凉。   靖公主站在城墙上,良久,转身,宽大袍袖划出冰冷弧度,利落离开,半分停顿都没有。   她,肩负国家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坦诚   白城,公主院落。   暗夜下的院落,烛火再亮,也是带着许多寂静与虚无,凝神细听,会听到院落里幽幽吟唱的声音,轻微沙哑慵懒,冰冷如珠玉,世间少见的好听。   天地悠悠,我心纠纠,此生绵绵,再无他求,求之不得,弃之不舍,来世他生,来世他生,无尽无休......   明灭不息的烛火中仿佛有轻微冻裂的声响,内室昏暗不明,似是万千寒气突然如潮水一样蔓延开来,铺天盖地,一瞬间,内室房屋铺满厚厚的寒霜,寒冬般满目冰雪。   略微沙哑的声音未断,依旧传唱,“知我者,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,谓......”   绛紫云纹华服迅速被冰霜覆盖,凝结成白茫茫一片,眼见内室冻结出厚厚的霜层,弥散着死寂和透骨的阴冷。   几乎将血液都冻住。   小唯失神的眸子骤然凝聚,身体里瞬间冷凝的感觉让她如有针轧,每动一下都很艰难,开口吐出的字失去原型化成凝白呵气。   她整个身子都僵了,动弹不得,眼眸闪过些慌乱,她不想再被关回寒冰地狱,不想再有那死寂的寒冷,她不想!   她被凝白冰霜冻结,宛如整块的冰晶,面前的蜡烛也被冻成白色,连烛焰都无法抗拒的被冻凝了形状。   呵气成霜,寒冰地狱。   透骨的阴冷让小唯浑身失去力气,连呼吸都渐渐微弱下来,她知道,她修为未复,坚持不了许久。   靖公主不在。   小唯眼底不可抑制的露出深深的绝望,身体冰冻的痛意让她呼吸都不完整,她慢慢闭上眼睛,唇边费力的缠绵出苦涩的笑容。   果然,还是逃不掉。   房门僵硬的吱呀声传来,小唯费力的睁开眼,她身上已经没有力气,眼前尽是阵阵的晕眩,满前闪过耀眼温暖的明黄色,小唯气若游丝,凝聚起最后一分力气,“救我。”   急切的脚步声慌张而混乱,隐隐有些焦躁的意味,身上蓦地一热,炽烈的温度一点一点驱散冰霜,眼前可见,寒冰地狱的霜雪仿佛遇到什么恐惧的东西,迅速退散,败退的如此之快。   小唯眼眸地垂,里面的绝望仿佛一汪冰冻的寒潭,一点一点化开。   靖公主紧紧抱着小唯,她很冷,小唯像是冻结了千万年的寒冰,刺骨的冷,贴在肌肤上撕裂般的痛。   小唯感觉自己能动了,抱着她的人颤抖那么明显,她轻轻挣了下,却被那人拥的更紧,连手都被覆盖住。   靖公主将小唯受的更紧,身上炽热温度传递给她,不顾疼痛不顾寒冰仿佛用心去温暖小唯,她要挣脱,不许,不让,不能。   靖公主努力镇定心神,却怎么都忘不了刚才一瞬间的惊惧,几乎让她浑身血液凝固,她不过是出去演场戏,不过很短的时间,回来推开门,映入眼帘是满目荒凉冰霜,小唯孤零零的被冻在不远处,气息微弱的让她救她。   自责几乎将她淹没,若是她陪在小唯身边,她又怎么会受这样的苦楚,手臂收紧,再收紧,冷的浑身颤抖也不放开,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。   小唯疲累的闭上眼,听着靖公主坚定沉稳的心跳,温和的笑意晕染到唇边,绽放出繁茂艳丽的花,声音清冷沙哑,含着隐约的沧桑。“我爱过一个人,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,他说他爱我,我相信了,他后来又说他舍不下他的妻子,我用修行了千年的妖灵救了他们的性命,因此被打入寒冰地狱受尽折磨五百年。”   桃花样的眸子铺满痛彻心扉的寒凉,沧桑沉寂,年华不复,艳丽的容颜苍白若雪,再没有以往的妖娆。   五百年呵,转瞬即逝。   那伤,那痛,那心死,那被辜负的无可奈何,还要多久,才能愈合如初?   小唯不知道。   也许一年两年,慢慢淡忘,也许一辈子,妖的一辈子,是多久呢?   她果然是,不适合去爱,也不适合被爱。   小唯像要消散的模样让靖公主慌乱,黄金面具都染着那般明显的慌乱,她只能抱紧小唯,死死拥着她,仿佛这样能让她心底弥漫开来的惊恐稍减一些。   脸颊蹭上小唯柔顺冰冷的长发,承担小唯心底的伤,五百年依旧不能愈合的痛,那样沉重压抑的情感让人窒息,可她甘之如饴。   感受到靖公主的紧张慌乱,小唯轻浮的勾着眉眼,神色沉默哀凉,稍稍侧过头,还有些霜雪未散的脸挨到靖公主脸上,声音压抑到嘶哑,“靖儿,我很想爱你,可是我也很想变成人,想感受人的情爱温暖,活一次人的岁月变迁,那么久才有这一次机会,靖儿,妖的世界,你不明白。”   妖的世界,你不明白。   小唯探手拂上靖公主的眉眼,清秀淡雅,含着明媚婉约的华贵气息,小唯眼里尽是悲伤,无穷无尽,“有一个人爱我,宁愿为我变成妖,如果不是非做人不可,我怎么舍得离开她。”   靖公主忽略了所有的话,这些话纷纷落下融合成一句话,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喜悦,颤抖着声音问:“你肯爱我?”   小唯摇摇头,清冷的眸子定定看着靖公主,仿佛认命的叹息,“靖儿,我爱你。”   靖儿,我爱你,你知道吗?我知道吗?   靖公主一下子抱紧小唯,那么紧,紧到骨头泛着细密的疼,她神色复杂,语气却尽是喜悦,“小唯,小唯,小唯......”   远处烛火消融,摇曳温暖。   小唯浑身冰冷,弥漫散不去的哀伤悲凉,“靖儿,这是唯一一次成人的机会,我不能......错过,换心之后,我可以代你去天狼国和亲。”   靖公主神色瞬间变的僵硬,仿佛想起什么,目光清冷的看着小唯,“去了天狼国,你会生不如死。”   小唯抿唇,绽放出满足而希冀的笑容,“可你至少给了我一次做人的感受。”   “没了心,我会怎么样。”靖公主静静说出这句话,淡漠的仿佛与她无关。   小唯顿了顿,声音死寂的将未完的话说出来,“失去了心,你会变成妖,为了维持人形,你必须吞噬人心,必须四处飘荡,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的真面目。”   小唯轻轻闭上眼,仿佛等待审判的歌女。   靖公主抱紧小唯,良久,神色渐渐温暖明媚,柔腻的手抚上小唯面颊,“小唯,给你的心,我心甘情愿,你不必代我去天狼国,我胜了,回来陪你,哪怕是用妖的身份,若我死了,你以人的身份,去找一个更爱你的人。”   小唯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芒,缓缓铺散开深重的悲悯,想说什么却被靖公主止住,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婉和顺,“小唯,你爱我,我不后悔。”   小唯缓缓的笑了,凝聚了五百年的悲凉沉寂,慢慢散去。   我是妖,她不后悔。   那就够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离别   白城的夜那般寂寥,边境的夜晚星空闪耀,是长安不曾有过的明亮,白城已经着人休整过,天狼大军退去,夜色之下,丝毫看不出有进犯的痕迹。   公主院落。   靖公主的用目光描摹小唯眉眼,眼底微微闪着复杂却执拗的光芒,小唯的诱惑,她不否认,一直都不能否认,只是在离别前夕,她的诱惑,显得异样强烈。   她就要离开了。   不知生死不问结局,不知是否有再回来见她的机会,尽管为她已经铺好后路,却依然担心她能不能安稳去过想要的生活。   她是公主,不能随心所欲,那赴死之前的今夜,可不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,活一回。   哪怕是一夜的绽放,梦醒时分烟消云散,都好。   小唯静静看着靖公主,眼眸低垂,浓密的黑色睫羽遮挡住全部神色,袍袖中不断松开紧握的手指仿佛昭显什么。   绝天下华丽之美,构倾国魅惑之容,眉峰极淡,柔和温婉,眼眸妖娆如三月盛开的挑花,轻浮的挑起极媚的弧度。   举止间万千风华,绝代之姿,纵使苍白如雪,依旧分毫不减。   这才是九霄美狐。   她起身,步步生莲,足不惊尘,仿佛跃在清澈的湖水上,秀美艳丽,走到靖公主面前,“靖儿,你我生死旦夕间,不如就活今晚,你将自己托付于我,可好?”   靖公主抬眸,眼里有些茫然的怔忪,直起身来,下意识搭上小唯探来的手,却被她蓦地一推,落入不远处浴池汤内。   好冷。   沐浴的水才化开,仍是冰冷刺骨,靖公主站在水中忍不住颤了下,拂去脸上水色,面前却失去了小唯的身影,四处去看,蓦然,一双玉臂从背后伸出环抱着她,耳边吐气清香淡雅,泛着微微杜鹃香气,“靖儿,可是冷了?”   靖公主心跳猛地就停了一下,感受到背后的滑腻,仿佛没有什么衣物的阻隔,不自觉染了容颜,淡淡的粉色一直渲染到耳后,听到小唯低低的笑声,沙哑的音色更加慵懒柔媚。   转身。   小唯不着一物,洁净的站在靖公主面前,丝毫不顾她红透的脸,轻浮的笑着,缓缓逼近,指尖勾挑,在猝不及防之下挑开靖公主湿透的明黄裙袍。   虽然不是第一次赤裸相对,可在明确心意之后这是第一次,不觉有些涩然。   靖公主哪里是肯认输的人,在小唯的笑声中愈加羞恼,也不顾自己的僵硬,一下将小唯拉在怀里,引的小唯轻呼,转瞬她又恢复那妖媚的笑,“靖儿如此,是想对小唯做什么呢?”   靖公主看她,眼眸凌厉威严,掩盖住深处的羞意,“我听说,狐狸味道鲜美,我想知道,千年美狐,是何滋味。”   小唯哪里瞧不出来她强撑的样子,也不拆穿,指点点上靖公主轻薄的唇,“一千年的狐狸,自然是上品,可是靖儿,你知道该如何做吗?”   靖公主被激,神色却淡然下来,不理小唯幸灾乐祸的笑,吸口气沉入水中。   下一刻,小唯的笑容僵在脸上。   靖公主自知不会,可也听宫里老人说过,这种事情,无师自通,遇到了,自然也就会了。   她低头,吻上小唯秀美如蝴蝶的锁骨,纤柔精致,几番流连忘返,水原本是冰冷透骨,此刻却仿佛温热起来。   水面上,小唯皱眉,眼底有压抑的波动,蓦地靖公主抬起头来,深呼一口气,吻上她。   唇形秀美,勾魂摄魄,清淡的杜鹃香弥散在口中,靖公主的吻不复往常温柔,炽烈热切,一下将小唯压进水中。   小唯眉眼带笑,勾着靖公主肩胛,手顺着她极致的曲线拂到腰侧,慢慢揉捏,感觉到靖公主身子骤然绷紧,笑意更浓。   靖公主被雪白的肌肤所吸引,凑上去一下下碰触,轻吻细啄,小唯身子冰凉细腻,宛如上好的美玉,却在靖公主细吻下渐渐染上淡淡粉色。   靖公主直起身,带着攀在她身上的小唯出了水面,扯过明黄裙袍遮住两人,抱着小唯大步走向塌上。   泛着水色的青丝披散在背上,格外诱惑,靖公主竟是异样的柔美清丽。   弃下裙袍,小唯彻底裸裎在她面前,桃花源睨着她,手指从她面上勾描而过,渐渐滑过紧致的肌肤来到小腹,冰凉的触感让她阵阵绷劲,猛地翻身将正吻着她的靖公主压在身下,声音沙哑慵懒,“靖儿,美狐虽好,可不容易吃,你这样,不行。”   靖公主神色中有一瞬间的惊慌,转而定定看着她,点点头。   小唯妖媚的神色碎去,露出眼底深深的迷醉,靖儿肌骨柔细,练武的身子充满韧性和力量,小唯低头吻上她的唇,渐渐绵延到修长的脖颈,呼吸渐重,似乎染上些情欲的意味,从来通透明澈的眸子变的迷离邪肆。   漫过锁骨,来到雪峰,吞下顶端轻咬吸吮,满意的听到靖儿压抑的闷哼,舌尖挑逗着雪峰红颜,一手抚上另一边,揉捏细按,靖公主猛的颤抖了下,呼吸已是急促,灼热的体温让小唯感觉异样温暖。   靖公主眼底清冷的神色渐渐破碎,修长玉臂抚在小唯背脊上,黄金面具都极尽柔美,身体里陌生的炽热让她有些不知所措,小唯的亲吻又让她越来越乱,只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。   小唯松开挺立的雪峰,轻浮的笑着,极媚的眼眸闪过碧色,整个身体附在靖公主身上,手却不经意间滑落下去,停留在她小腹处,“靖儿,靖儿,靖儿......”   靖公主睁开眼,神情迷醉散乱,眸子聚不起来,蓦然感受到自己小腹处的异物,绷紧身子,略有些惶恐,“小唯,我.....”   小唯坏心的将手覆盖在桃花源处,指尖探进去一点,触到满手的滑腻,笑的更加肆意,“靖儿,你不说实话。”   靖公主口中冲出一声轻闷的吟唤,立刻咬唇压住,满脸红晕的看着小唯,羞恼愤然。   小唯看她情欲中不改自持的模样很是好笑,指尖进入更深,滑过突起的珍珠,果然,再次听到靖公主压抑的闷哼,对着珍珠揉按勾描,不时在源口轻探,靖公主身子不停的颤抖,呼吸带着炽热的的温度。   谷口溢出的蜜液越来越多,靖公主闷哼也越来越重,小唯看她迷醉的时候,深入谷中,冲破阻碍直达谷底。   靖公主痛呼一声,破碎的眸子凝聚成形,泛着迷蒙的光芒,不解的看向小唯,却在她调笑的目光下侧头,露出右侧情欲沁染的黄金面具。   小唯看她痛意已经消散,试探性的缓缓抽动手指,引的她呼吸渐重,待她完全适应逐渐加快速度,力度精准的次次冲撞,每次都撞到最深处。   靖公主费力的压抑冲口而出的呻吟,身体覆盖了一层细密的薄汗,她抱着小唯,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,在狂风暴雨中挣扎不得。   小唯摸到温热花径里突起的一点,按压下去,围在那里不松手,靖公主挺直身子,轻细沙哑的吟唤冲出来,“嗯......”   小唯不饶她,勾挑冲撞,次次碰撞到谷底出来又按过突起的点,靖公主手指划过小唯裸背,压抑不住的轻唤,“嗯......唔......小唯......小......唯......嗯哼......”   手指抽动越来越快,越来越猛,花径细密的收缩越来越频繁,靖公主仿佛处在暴动的风雪当中,一切不由自己,她抱着小唯,本来有些英武的面容尽数化作了极致的柔美。   “小唯......不要了......很......奇怪......嗯.....唔嗯......唔......”   蓦地,小唯手指被花径狠狠咬住,剧烈的抽动伴随汹涌而出的蜜液,靖公主极为沉闷的哼了声。   良久,靖公主疲累的睁开眼,面前是小唯满足而显得更加妖艳的容颜,眉眼细弯,恍若狐狸真身,靖公主疲惫不堪,闭上眼睡去。   小唯的笑容渐渐散去,只剩下淡漠的沉寂,躺下来,抱着靖公主,神色挣扎许久才平复下来,她低低的说话,仿佛极为压抑,“靖儿,你再唤我一次,再唤我一次可不可以?我怕是,再也听不到了。”   桃花样的眼眸满是破碎的泪芒,小唯依靠在靖公主身边,越来越亮的天色仿佛让她恐惧,她细白的手指抚在靖公主心口,却颤抖的伸也伸不直,终于,手指似是虚无,探进靖公主心口,靖公主皱眉,却一声不吭。   天昏地暗。   小唯感受到了自己沉稳激烈的心跳和逐渐温暖的身体,脸上是反应不过来的怔愣,她下意识摸到心口,轻微的笑意渐渐浮现,却在她触到靖公主沁凉的身体时散去。   她伏在靖公主身上,低低呢喃,“靖儿,忘了小唯。”心里骤然传来细密的疼痛,蔓延到全身,抑制不住的疼在整个胸口弥散。   脸上像有湿痕,小唯难以置信的摸上去,触到满手冰凉的泪水。   她哭了。   她哭了?!   泪水绵延如溪,一滴一滴落在靖公主身上,小唯无声的流泪,所有坚持在她成人的一刻瞬间崩塌,强烈的情绪让她无措,她宛若祈求,“靖儿,靖儿,不要忘了我,再难过再久都好,不要忘记我,好不好?”   她转生承认,她做到了很多妖穷尽一生都无法做到的事。   身体的温热,是她梦寐以求的温度,可心里,却一片荒芜。   从此,再不能陪在爱人身边。   转生和爱之间,究竟哪个重要?   怕是千百年时光,穷尽所有,都无法得到答案。   ☆、后会无期   白城,公主院落。   天色大亮,晴空万里,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,霞光万丈,透过明纸窗格照耀在内室,一片温暖明媚。   小唯缓缓睁开眼睛,骤然出现的五彩世界让她有些怔忪,仿佛难以置信,眉目间染上些恍然的笑容,抬起手,凑到阳光底下。   暖的。   阳光轻抚在皮肤上,暖意轻柔,小唯神色间笑意更深了些,目光触及一旁熟睡的靖公主,蓦地一沉,却抵挡不住自心底浮现的喜悦,起身快步走去开门。  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,大片大片的阳光照耀在小唯身上,晕染出团团金色,明媚耀眼,她身上常年的阴冷一去不返,通体舒畅。   小唯定了定心神,走下木梯,院落栽种了许多杜鹃,悠扬清淡的香气仿佛萦绕在鼻尖,她蹲下来,欣然喜悦,摘起一朵开的正艳的杜鹃,凑到鼻端,轻嗅。   好香。   小唯那倾城绝世的样子依旧妖娆,却莫名增添了许多生气,不带丝毫妖气,真正艳绝天下。   晴空万里,阳光绚烂,映照这缤纷美好的尘世,公主院落,皓白苍茫的城墙,隐约能看得见城外月亮河湾和万顷草原。   人的世界,是这样吗?   眼底那蓦然闪亮的光泽伴随浓烈的笑意散发出来,小唯一身站在院落中,虽然孤寂,却依旧颠倒众生。   雀鸟飞入院落,落地化作灵动狡黠的女子,神色间也是喜悦,“恭喜姐姐转生成人。”   忽地,她仿佛想起什么怔住,笑意渐渐黯淡下来,“可姐姐很快就要去天狼国和亲了,人间的一切都来不及感受。”   小唯笑了,淡然悠远,亲切和善,“这已是靖儿给我最好的东西,她要绝了天狼,我必然保她周全,这人,我已经做了,该还她了。”   雀儿还想劝些什么,却被小唯摇头止住,再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。   小唯回头,目光平静,隐约有几分哀凉,深深看着院落内室,唇间呢喃,“靖儿,你我恐怕再无相逢之日,我助你心愿得偿,小唯拜别。”   靖儿,若你攻破天狼我还活着,便把心还你,你还是皇家公主,我还是犯了妖戒的狐狸。   我心愿得偿,纵然身死,也无憾。   就当我们,从未见过。   小唯利落转身,宽大袍袖划出凌厉弧度,决绝而果敢,她头也不回的走向院落之外,她知道,和亲仪仗已经准备好了,该变换容貌替她和亲。   雀儿有些焦急,也知道她劝不动小唯,可她又没办法进去叫醒靖公主,只好化作灵雀一路跟随保护小唯周全。   小唯不是妖,已经没有法力。   自保不足。   恍然陷入无边无际的梦魇,挣脱不了,浓稠的黑暗如有实质纠缠着她,身上逐渐冷却的温度让她瑟瑟发抖,她不知道发生什么是,只是感觉平常熟悉的杜鹃香越来越淡,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。   骤然涌起的焦急烦乱让她猛的睁开眼睛。   天依旧暗沉,却奇异的是灰蒙蒙的颜色,不亮,却也不暗。   靖公主伸手刚要拢上头发,却一下子惊住,映入眼帘的再也不是白皙如玉的肌肤,不是柔细的肌骨,而是灰沉恐怖的骨骼,那么清晰,骨节可见,灰白的,没有生气的颜色。   骤然惊慌之下她随手抚向一边,不见昨夜妩媚妖娆的人。   慌乱逐渐镇定下来,她自嘲的笑了,不就是那颗心,为什么偏偏是昨夜?就那样迫不及待吗?   昨夜缠绵,所有的心意都是假的,只为了这颗心吗?   她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深,没有平常的雍容华贵,她感受不到风,感受不到阳光,看不到自己身上明黄裙袍的颜色,眼里尽都是死寂的灰白,没有生气,仿佛千万年的荒凉。   她知道,那些人的感受,她再也看不到了。   这就是,小唯的世界吗?   有些扭曲的情绪逐渐软化下来,   靖公主沉默,容貌华贵大气,明眸皓齿,依旧是那英气不减分毫的样子,回想小唯一颦一笑,原来都是在这荒芜中展现,不知当她欢颜轻笑,眼前却是自己这灰白骨骼的模样,是怎样凄凉的光景。   小唯呵,忍受了漫长时光岁月,在这灰暗中,折磨了自己多久?   靖公主感觉不对,快到三天之期,按说该有人催促自己梳妆和亲,怎么现在这么安静?   靖公主细想昨夜一切,蓦地站起来,神色急切,几步出门去。   小唯,她去天狼和亲了?!   才出了院落,没几步撞上巡查而来的沈清,眼前的沈清再没有平日的面目,还是那灰白骨节的模样,只胸腔内跳动的心脏血红灵活,靖公主闭眼,压下骤然而起欲摘心而噬的意念。   沈清看着眼前的靖公主仿佛见了鬼一样,半日之前他才送靖公主和亲的仪仗出城,靖公主也是他亲自护送到车撵上的,怎么又出来一个靖公主?莫非之妖孽?   沈清大喝一声,“来人,有妖孽霍乱公主府。”   靖公主挥手几次起落挡下围攻上来的将士,她对自己充满法力的身体还不是很适应,速度极快,人不能及,呼吸之间,她已经站在沈清面前,沈清认为她妖法高深,出剑就刺,被靖公主轻易挡下,正要怒喝,却听她威严无比的声音响彻,“沈清!与靖动手,你是要造反不成?!”   沈清愣在原地,刚才的声音和语气习惯,确是靖公主无疑,想必不会是假的,那和亲的靖公主又是谁?   靖公主站在沈清面前,脸色阴晴不定,看沈清这样的反应,可以肯定小唯已经代她去和亲了,小唯有雀儿,纵然化为人身没了法术,却也能借雀儿的能力瞒过这所有人。   小唯,你怎能如此。   靖公主来不及和他细说,令行禁止,“沈清,传令让徐猛到帅府见我,即刻!”   明黄裙袍悠扬转身,化为凌厉的气势,靖公主极快的走进殿中。   沈清遣人去找徐猛,他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,也跟着靖公主进来,在院落里候着。   小唯,等我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阴谋   天狼国。   天狼王庭在一处四周皆是皑皑雪山的山谷中,雪山直入云霄,高不可攀,仅有东部雪山开有一处只容的下三辆车撵行进的山道,两旁是笔直的悬崖峭壁,山道极长,和亲仪仗行了快一个时辰,却还是没看见尽头。   八匹骏马拉着华丽的车撵,不疾不徐,车撵尽是艳红的喜缎,传说是天狼国为迎接公主定制这车撵,耗费万金。   妖娆魅惑的靖公主掀开帘子,目光一转而过,停在手上羽毛漂亮的灵雀身上,灵雀像是知道靖公主的意思,轻盈的点点头,平时清脆的叫声也停了,在亢长的山道中显得更加寂静。   天空暗沉,像是死寂的灰暗,没多久,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,山道难走,不时有石块滑坡落下,车撵行进的更慢。   突然的一阵心悸让靖公主皱眉,遥遥望着看不见尽头的前方,心里的慌乱越散越大,竟隐隐的疼起来。   这颗心是靖儿的,多少会与她有所感应,莫非是靖儿出事了?   靖公主眉眼轻浮含媚,倾城绝色,修长的手指捏住广袖,紧的指节泛白。   雨势渐小,天上乌云渐渐散去,竟露出了太阳,天狼王庭三面雪山,常年阴冷潮湿,阳光是极难见到,如今烈日驱散乌云,和亲仪仗红艳耀眼,倒也应景。   面前骤然开阔,终于走出了这亢长的山道,远处天狼王庭守备森严,可以看见穿着兽皮的兵士来回巡视,密密一片,里面数不清的帐篷和各种不知道用途的东西。   靖公主带着镂凤金冠,珠帘遮面,眉宇飞扬邪肆,眼眸犹如深潭,平白带着些阴柔。   一步一步踏下车撵,站在天狼国的土地上。   有异族服侍的少女引领她朝着正殿走去,身后兵士正在饮下天狼国奉上来的美酒。   厚重毛毡帘子落下,隔绝了所有声音,她没看到,身后兵士一个个倒下,七窍流血。   异族王帐内,靖公主眉眼妖娆,邪肆而轻浮,金线绣凤逐凰喜服高贵耀眼,仿佛凝聚的所有喜气,可在这阴暗的天狼王庭,格外诡异。   天狼国师面容模糊,依旧看不清,站在靖公主身前引路。   远处双面羊神宝座上的人站起来,异族浓妆掩盖了本来姣好的面容,却更张狂冰冷,眸色深沉,像是冰冻多年的湖水。   见到靖公主眼底莫名的晃动了一下,转瞬即逝,她低低的开口,目光游移到宝座上端坐的男子身上,“尊敬的公主,我的弟弟,已经等候你多时了,他沉睡着等待你的到来,明天,你们就将结合。”   天狼女王走到靖公主面前,神色冰冷如霜,眼底却愈加温柔,“靖,我终于让你来到我天狼国。”   靖公主看着她,淡漠轻浮,更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。   天狼女王手伸到靖公主喜服袖子上,纠缠着那华贵的凤凰,目光游移,很久才慢慢定到靖公主的身上,“靖,你可还记得,十年前,天狼朝汉,帝君面见我王父,为示两国相交诚意,命你待天狼王女。”   靖公主不动声色,眉峰不经意的皱了下。   天狼女王仿佛颓然的松开了凤凰喜服,“你,不记得了。”   靖公主缓步走上前,她觉得这男子很面熟,似乎在哪里见过,心底有股慌乱和疯狂四处弥散开来,变成窒息的压抑与沉默。   男子带着黄金面具,生气全无,坐在王座上,像一座被摆放好的雕像。   天狼女王独有的冷情声音从靖公主身后响起,随着靖公主伸向男子面具的手扩散到整个王帐,“他是王位的继承人,三个月前,妖魔掏走了他的心。”   靖公主的手狠狠的顿在了男子面具上,宝石流穗遮挡着表情,马上,她摘下了男子的面具。   是他?!   靖公主眼底泛起铺天盖地的惊诧,曾经的景象一幕幕回放,这个被她掏了心的高傲男子,是天狼女王的弟弟。   她拨开面前流穗,黄金面具顷刻间变得冷冽,眼神游离在男子的脸上,神色仿佛漠北天上的冰雪。   ......你知道我是谁吗......我要你的心......   身后很远的天狼国师逼近靖公主,语气带着无尽的猖狂,“公主殿下,有一颗死而复生的心,只有你这颗心,能救活我们的王子,就在明日日食之刻。   靖公主手上的流穗凌乱的散落下来,她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一样动弹不得。   天狼女王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,手指抚到靖公主发间,“我以和亲之名,请公主殿下来到这里,帮我们完成这神圣的仪式。“   她的手虚空的拂过靖公主的长发,浓妆的容颜露出个妖异的笑容,“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,你的心,将会在他的胸膛里继续跳动,他的血会再次沸腾,我,也能得到你,高贵的靖。”   靖公主缓缓的笑了,烈焰般的红唇勾出绝美的弧度,她笑的浑身颤抖,笑的目光凌冽如寒冰地狱的冰霜。   他们要的,只是这颗心。   那是靖儿的心。   这是我种下的恶果,为何要靖儿来偿还?   若我没有要这颗心,是不是,就不会让靖儿面临这样的境地。   我错了吗?   她笑的邪肆而疯狂,心底涌起压抑不住的杀意,宽大袍袖挥落凌厉的弧度,手指成爪,狠狠抓向天狼女王心口!   随之而来的,不是如往日一样身体撕裂的声响,没有任何声响,修长的手指被厚厚的皮毛衣装所阻隔,以往能穿透寒铁的指爪没有出现。   靖公主来不及反应就被护卫杖棍挥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,黄金凤冠摔在地上,宝石流穗散落一地,   天狼女王转身看着她,神色嘲讽,目光冰冷狂暴,“我的靖,你终将会,属于我。”   国师在天狼女王身边,声音变成地狱一样的邪恶,“我的王,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。”   肃杀的黄金面具染上温热鲜血,沁的精致杜鹃花形都变的残忍,鲜血流过白皙的额头,顺着轮廓滴到地上。   靖公主不顾自己的伤,看向东边白城的方向,眼底虚弱而悲凉。   靖儿,总是我对不起你,如此,应该的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祭祀   白城,校尉府。   霍心怔愣的坐在镜子前,手边是靖公主的干将,三个时辰前,靖公主踏进和亲的仪仗车撵,他从未见过那般好看的公主,金线绣凤的喜服,宽大流云水袖,张开如凤翼,长袍拖地,雍容华贵,像是天地间最高贵的人,任何人都会拜倒在她的脚下。   失去的痛苦快要把他逼疯了,他无法容忍靖公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,即使她早已拒绝了他。   他破釜沉舟,不顾一切责任和愧疚,跌跌撞撞的闯进靖公主的院落,放下尊严求她,不要去天狼和亲。   靖公主陌生而冰冷,是他从未见过的疏离,像是雪山上的寒冰。   妩媚妖娆的靖公主,凤凰长袍艳绝天下,眉目间散不尽的魅惑。   他觉得不对劲,可是他顾不得,做最后的努力,可惜,靖公主还是靖公主,决定,无法改变。   他就那样看着她踏上和亲的车撵,再也回不来。   霍心在这里坐了三个时辰,心好像空了大片,守卫边疆尽忠职守,全部都是为了靖公主,她不在了,自己,好像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。   干将出鞘,肃杀冰冷的剑锋挨近脖颈,锋利的剑芒还未触及就已经割开了伤口。   他这自伤的样子将匆忙进来的沈清下了一跳,几步过去劈头夺下霍心的干将,“霍将军!!你这是做什么?!如此情形你却要自戕?你还是我边关第一勇武的霍将军吗?!”   他急着拉起整个人像废了一样的霍心,匆匆忙忙朝公主院落跑,霍心看他走的方向,挥手便想挣脱,沈清扯的更紧,边走边说,“靖公主有令,白城所有军士必在一炷香内集结,逾时者军法处置!”   霍心怔怔的定在原地,仿佛没有听清,“你,说什么?靖公主?”   沈清眼见着时间越来越少,急不可耐,霍心僵直着动也不动,“是,靖公主亲自下的令,霍将军,时间不多了,我等须即刻赶到主帅府。”   霍心暗淡的眼里蓦地迸发出明亮的光彩,还有他白城第一武将的气魄,他顾不得质问这话的真假,靖公主在召唤他,不论真假,他都得即刻赶到她身边。   哪怕,她自己,早已不在需要他的存在。   霍心不愧是白城第一勇武的人,不消片刻已站在主帅府的殿内,白城地势极高,处处山道难走,他却气息都不变,当他看见殿内穿着黄金铠甲一身肃杀冷冽的靖公主,所有的话都消失了。   靖公主端坐在主位,神色平静,眉间紧皱的痕迹却还是透出她的不耐与烦躁,黄金面具遮挡住她所有情绪,见到第一个赶来的是霍心,眼底闪过些异样,瞬间被掩盖下去。   他看到靖公主不过是看了自己一眼,苦笑着跪下来行礼,“臣,霍心,拜见殿下。”   靖公主没有让他起来,白城常年处在天狼国威胁中,军士临行禁止,霍心到了没多久所有人都已集结完毕。   靖公主起身,看着所有将领,镌刻精美杜鹃花形的黄金面具上隐约闪过些戾气,眼眸不如往昔那样明亮,透着些暗沉的冰冷。“靖,此次唤各位将军前来,是因靖已寻到天狼国王庭的具体所在,攻破天狼国的时机已经形成,靖此次假借和亲之名,目的,就是要找到天狼国王庭的位置,一举捣毁其根基,永绝我边境战患。”   霍心心里腾起些疑惑,靖公主为天狼王庭和亲,但现在靖公主依旧身在白城,可见靖公主无法寻到王庭,那又是谁有这本事找到他们探不到踪迹的天狼王庭?   霍心迈出一步,眼睛直直的看着靖公主,“殿下,既然未去和亲,又是如何找到天狼王庭?霍心亲眼所见殿下登上和亲车撵在三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出了白城,殿下身在此处,那和亲的又是谁?会不会是天狼国设下的圈套?”   靖公主努力压抑心里嗜血的欲望,满目都是死气的灰白色,她不让自己去看这些人胸膛里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,听到霍心的话身子一僵,神色更加凝重阴郁,“去天狼和亲的人,是小唯。”   将士中几声惊呼打破了这无端的压抑,霍心疑惑更深,小唯怎能冒着靖公主的样子去和亲,连他都看不出真假,他显然不相信,正待发问,靖公主又扔出句话来,“她是妖。”   所有人愣在当场,他们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,小唯是妖?那样倾城貌美脾气极好的小唯姑娘是妖?那个被他们认定是公主妃的女子竟然是妖吗?而且,靖公主的反应似是是早就知晓。   众人沉默,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,靖公主看着他们的目光尽是冰冷,转瞬又沉寂下来。   千百年来,妖害人无数,人人都惧,哪怕是小唯那样待人温和的妖,他们没有错。   徐猛却是注意到靖公主变换异常的目光,他重重的跪下,“将军,公主妃代将军和亲,于我朝有大恩,知恩不报枉为人臣,现公主妃身陷囹圄,我等必将深入天狼,誓死救公主妃出来!”   有些游移的将领想了想,俱跪下请战,均是誓死救小唯出天狼。   靖公主神色一如往常,波澜不惊,心里很是欣喜,她缓缓开口,“各位将军不必多言,天狼必破,小唯,靖也必须救出来,天狼此行危险重重,因靖私心,也必会让此战更加凶险,哪位将军愿守白城,靖,定不阻拦。”   殿内将士全部跪下,声如怒涛,“殿下不要羞辱我等!我等虽为武夫,不破天狼,止战乱,绝不生身回朝!”   靖公主站起来,黄金铠甲碰撞出细碎的声响,她拿过霍心还会的干将,拔剑出鞘,银亮剑锋映照冰冷的黄金面具,耀眼夺目,宛如战神。   霍心却先她一步跪下,重头磕在地上,“殿下万万不可,殿下乃千金之躯,怎能去天狼犯险,小唯姑娘既然是妖,必有法术,安全可保无虞,不若殿下在白城静守,我等前去天狼破敌救人。”   徐猛冲到霍心面前,劈头一顿臭骂,“霍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,小唯姑娘柔弱女子,即便是妖,又怎敌得过天狼数十万大军,你要殿下在白城静守,岂不是说殿下怕了它天狼异帮,何况,小唯姑娘是公主妃,将军,此举,莫不是要将殿下陷入无信无义之地!”   霍心半步不肯退让,毫无惧色的盯着浑身杀气的徐猛,“殿下是皇族公主,天家血脉,如有损伤你我怎能担待,小唯是妖,如何配得上殿下,徐将军切不可舍本逐末。”   霍心转而看着隐忍怒意的靖公主,不肯有丝毫退却,“殿下万万不能去!”   靖公主黄金面具下的眼眸绽开万千寒芒,像是恨不得将霍心碎尸万段,“霍将军,若靖非去不可?”   霍心脸上满是坚毅,必要拦住靖公主,“那就请殿下,从霍心的尸体上踏过去!”   靖公主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,抬腿一下将他踹出去,她初变为妖,力度掌握不了,这一下就将霍心踢出殿外撞塌了院落苍白的墙壁。   靖公主身上透出浓浓的戾气,周围迅速变得冰冷,她在霍心身前站定,望着他依旧坚毅的眼睛,轻轻的问,“霍将军,若现在,深陷天狼不知生死的是靖,你又待如何?”   霍心忍着骨碎般的痛楚跪下,一字一句清楚的回答,“臣,纵死也要救出殿下!”   靖公主单膝跪地,深深的看他,“霍心,你我身为君臣,有的,不过是八年前的情分,你都愿为靖舍去性命,现在小唯生死未卜,靖又怎能在此静守,她是靖的爱人,靖,必须去救她。”   靖公主单膝跪地,不顾地上棱角锋利的碎石,低头,说:“还请霍将军成全。”   霍心在白城数年,武艺超群,军士上下极为拥戴,纵然她违抗自己,此时杀了他,军心大乱,再找一个将军也于事无补,靖公主在和他赌,赌她想要的,霍心都会答应。   霍心愣住,在众将领或愤怒或冷然的目光下,叹口气,望着单膝跪在他面前的靖公主,起身,叩首,“霍心,愿随将军左右,听候调遣。”   靖公主起身,回到主殿,环视四周,神色凌厉,指着背后墨迹新鲜的疆域图上新勾的那处地方,“武卫将军徐猛听令,此处就是天狼王庭所在,三面环山,一面有数十里的山道,沿途无数天狼的守卫武士,天狼和亲大喜,畅饮三日,防备松懈,正值天狼异族仪式,天狼国师不在王庭,你速率二十万大军于天亮之前赶到三面雪山埋伏,留三万人守住山道出口,不能放一个天狼人出来,靖领霍心,沈清两位将军和三千军士紧随,救人之后,日食即是讯号,炸毁雪山,靖要让雪山淹没天狼王庭,将天狼人困死在山里。”   徐猛利落行礼,“末将领命!”转而又想到什么,“若是将军未来得及在日食之前出山?”   靖公主轻轻的笑了,眉目间弥散开杜鹃的璀璨,“无论靖是否出山,天狼必须灭绝,若靖没有出来,就将靖与小唯一同埋葬在此处,生死相伴。”   众将领俱是沉默,良久,同声应承,“末将遵命。”   天色渐渐暗下来,只留灯火在白城呼啸的风中孤身摇曳,靖公主一身黄金铠甲在暗淡的烛火下愈发耀眼,她静静的看着天狼方向,伸手拂在心口位置,一片死寂。   小唯,你有,我的心。   那颗炽热的心,正在小唯的身体里跳动,她可知道,自己,拼了性命也要救她回去。   哪怕是寒冰地狱来临,哪怕再也看不见你熟悉的容貌,也让我在死之前,见你。   天狼国,先灵谷。   古老而诡异的刑架上,小唯冒着靖公主的样子被绑在上面,长袍拖地的金丝绣凤喜服沉默地垂在地上,泛出寂静的无力感。   周围是天狼巫师,他们在为明天的仪式做最后的准备,腿边是仿佛雕塑的天狼王子,那个三个月前被自己挖了心的男人。   随着仪式越来越完整,小唯这个将死之人反而平静下来,她从深深的无力感中超脱,心底平静的像是湖水,不起涟漪,   整个山谷只有上面的谷口可以洒下稀少的月光,本来在这三面环山的地方,月光也是不多见,只这几日白昼阳光明媚,夜晚月芒皎洁,天狼国师预言这是天狼国大兴的预兆。   山谷里似是有历代天狼王族的魂灵出现,仿佛隐隐回荡着各种亘古传唱,凝聚着异族漫长的衍变与生死,像天地初开那么悠久,和静谧诡异的融合在一起,没有丝毫违和。   小唯缓慢的勾唇,露出轻浮绝美的笑容,让靖公主的容貌变得前所未有的妩媚妖娆,她感觉心口火热跳动的心脏迸发出燃烧着的活力,驱散先灵谷经久不散的阴冷。   抬眸,她的目光仿佛穿过百里的阻隔,又看到戎装英,那样柔和清朗的靖儿。   我的,靖儿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相爱,不相守   先灵谷。   这里是漠北雪山深处,不封顶的山谷,在四季严寒终年白雪不化的漠北,这是天狼国亘古相传最为神秘的地方,漠北酷寒冰雪,唯独在先灵谷宛若春夏,潮湿温暖,谷中会落下漫天星光,星河倒垂。   这里,是历代天狼王天葬的地方,埋着无数穷凶极恶的匈奴王。   天狼前身匈奴,游牧一族由来已久,部落之间都是特殊的传承,匈奴最优秀的不是他们精擅骑射的将士,而是百年传承而来的巫师。匈奴先祖的遗书记载,穷数十代巫师毕生心血,参天造化,与天争命,算出汉朝武帝,会有一位拥有不死之心的公主降生,是汉朝命数轮回的降临,天狼皇族后裔,得此心者,得天下,亦可,死而复生,不死之心的身旁,群妖环伺,青鸟庇佑。   先灵谷唯一的入口散开奢华仪仗,浓妆艳抹遮的看不见眉目的天狼女王朝着小唯缓缓而来。   “靖。”她低声叹息,宛如情人间的轻唤。   小唯身上金线绣凤的大红喜服铺散在地上,如同凤翼的形状,热烈而放肆,衬着身上与生俱来的妩媚更加浓烈。   她微微侧头看向天狼女王,面前遮挡的珍珠垂穗摇晃摇晃,模糊了她的视线,“有了一颗心,就能得到汉朝的江山?”   天狼女王艳丽的眉眼满是痴恋的看着她,轻轻回答,“不,我不想要汉朝的江山,那偌大的土地,不过是让汉朝的人更加无能,我天狼国的勇士,绝不会降生在罪恶的土地上。”   天狼女王一步一步走上白骨堆砌而成的祭台,脚上系着的细碎铃铛发出细小的声响,手指轻轻触碰到小唯脸上。   小唯眼里的冰冷越来越浓,天狼女王毫不在意,转身背对着她,“我要你的心,不死之心,有了这颗心,我的弟弟就能活过来,而你,也能在我弟弟的胸膛活下去,他可以代替你做你不会做的事,成为我的靖。”   小唯低低的笑了,眉眼旁干涸的血色绽放成妖冶的杜鹃花,她近乎怜悯的看着天狼女王,“没有心的靖儿,依旧是靖儿,可是那颗心失去了靖儿,还是靖儿的心吗?”   小唯轻浮的笑了,像是再笑她的自欺欺人,又像是在嘲笑她的爱而不得。   天狼女王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。   她抬头看了看旁边面目凶恶的巫师,朝着前方走向来时的入口,千人仪仗,那一瞬间的凄哀已掩饰的干净,她缓步离开,略微低沉的声音却清晰的响在小唯耳边,“人没了心,绝不能活,身体只是一世的存在,只有心可以永远的活着,我拥有那颗心,就有了不死的靖。”   小唯笑的轻浮,唇边泛着无边无际的嘲讽,眼底漆黑一片。   人没心不能活,可是妖可以。   没了心的靖儿,还是不是靖儿?   夜晚将近,不远处的漠北群山放出一丝光明,烈日就在世间最纯粹的地方绽放,目光可及最遥远的漠北雪山,苍峦碧翠,晶莹而磅礴的纯白。   这是难得的盛景。   三千换了天狼装束的铁骑横穿月亮湾最浅的源头,仿佛疯狂的奔向漠北深处。   策马在最前面的人,一身黄金铠甲,黑缎披风,腰间的名剑干将绽放出浓烈的杀意,脸上遮挡的黄金面具让她看着极为肃杀冰冷。   她再也没有了那温暖而清秀的模样。   眼底若隐若现的暗红和身上逐渐泛着强烈的冰冷,似乎都在告诉她,时间不多了。   靖公主。   三千铁骑犹如利剑狠狠的朝着天狼国行进。   先灵谷并不在天狼王庭之中,而是在漠北雪山深处,想到先灵谷,必须穿过整个天狼王庭,靖公主冒性命之危仅带三千铁骑就敢独闯天狼,凭的只是自己的猜测,她料定天狼王庭一时间聚集不了七大部落的勇猛将士,她赌自己能速战速决,救出小唯。   天狼必灭。   她是大汉朝最受宠的公主,她是自幼跟着霍去病修习杀伐征战的公主,她不能给天狼留活路,如若封闭漠北之前她救不出小唯,就陪她一起死在这里,永受冰封之苦。   身后的沈清全力追赶,侧身禀报,“将军,只许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能进入天狼王庭,众将士先行,护卫将军。”   靖公主蓦然看他,冰冷的目光让沈清猛地慌了一下,她缓缓开口,“沈校尉,靖是随军先锋,这三千铁骑孤身深入天狼,怕是无人能全身而退,传令下去,不必理会天狼阻拦兵马,尽快赶到先灵谷。”   先灵谷。   百多巫族将白骨堆砌的祭台围绕,跳着缤纷诡异的舞蹈,空中匈奴先灵的传唱好似越来越清晰,小唯大红喜服依旧耀眼夺目,渐渐染成天地间最美最浓烈的色彩,犹如凤凰涅槃。   妖娆勾起的眉眼平静地看着下面独自舞蹈的天狼巫族,和面前不远处的一个死人。她已经被绑了很久,但却像感觉不到一半,风姿傲然的立着,仿佛早就遗忘身体上的不适,静静等待命途中最后的归宿。   心口安稳而纯粹的跳动,满是活力和生机,却是在这个必死之地,突如其来一阵剧烈的心悸让小唯睁开眼睛,怔忪的抬头看着阳光明媚可又明显变得越来越暗淡的苍穹。   这是,日食之刻,就要到了?   她轻轻开口,声音妖娆妩媚,隐约有些许清亮纯净,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,今我来思,雨雪靡靡,知我者,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。。”   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,小唯那般轻浮魅惑的笑着,像是黎明最美的杜鹃,泛着勾魂摄魄的眼里,浓密睫羽之下,光芒愈发暗淡。   这是不是,就是我的终期,妖的宿命,不可逆转,不入轮回。   王帐。   周围是酩酊大醉已经睡死过去的天狼勇士,天狼女王从王座上缓缓起身,看着外面暗淡的日光竟是有些异样的神色,脸上妖异明艳的异族纹饰更加鲜明。   走到帐外,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耀太阳缺损的边缘和随之而来的黑暗。   一声巨响惊醒所有醉倒的人,目光可及之处,一个穿着黄金铠甲,金色面具遮挡住面容的将军带着千人不顾一切闯入,宛如锋利的宝剑,弥漫着凌冽而冰冷的杀意。   天狼女王目光触及来人,剧烈的收缩了一下,僵硬的吐出一个字,“靖。”转而神色露出无边的哀伤,“你还是来了。”   靖公主盯着远处的天狼女王,跟随的将士将那些醉倒无力的天狼勇士一一斩杀,干净利落,她迅速朝着天狼女王行进,力量似乎大了很多,往昔凭借灵敏的身法与敌人周旋的她,握着名剑干将,在天狼人靠近的同时立刻斩杀,如有实质的杀意让这些天狼人刻意避开她的方向,暗淡的光芒中,黄金铠甲却耀眼如太阳,仿佛战神。   一人,一剑,天下无敌。   似是在瞬息间就来到了天狼女王的面前,看到如此熟悉的面容,天狼女王有瞬间的怔忪,却立刻清醒过来,她不曾将靖公主手上的利剑放在眼里,也毫不在意面前惨死的天狼勇士,就那样平静的等待她。   靖公主重重的握在她的手腕上,天狼女王神色平静,目光定格在靖公主身上。   她没注意到靖公主黄金铠甲边缘苍蓝的冰霜。   “你来了。”天狼女王和靖公主对峙,不抬头,也不挣开她的手。   靖公主冰冷的黄金面具对着她,声音冷的好像她的面具一样没有温度,“先灵谷,最近的路,在哪儿。”   天狼女王唇边露出妖异艳丽的笑容,仿佛轻淡的嘲讽,“你救不了她,她既然代替你到我天狼和亲,就必须死在这里,你既然绝了我给你的生路,也不能活着出去。”   靖公主蓦然靠近天狼女王,眼底流淌出暗红色的光芒,名剑瞬间抵在她勃颈之上,对身上苍蓝的冰霜毫不在意,“我本就准备与她死在一起。”   “停战!”   苦战的汉朝铁骑和天狼人同时罢手,天狼人满是惊惧之色,靖公主挟持天狼女王几步走下来,到汉朝将士中间,清亮的声音竟是低沉沙哑,“告诉我先灵谷最近的路。”   名剑紧迫,在天狼女王脖颈上割出长长的伤口,鲜血染红了她身上厚重的皮毛衣装。   一个首领般的天狼人指了一个方向,靖公主将天狼女王扔给沈清,跃上马背朝那里疾驰而去。   所有天狼将士紧紧跟随却不敢追的更紧。  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,连往日常见的星辰都小时的无影无踪,天狼巫师的舞已经到了高潮的时刻,太阳被一点一点吞噬,天地重新变成压抑的黑暗。   小唯在祭台之上,低下头,仿佛认了自己这既定的归宿。   天狼族大巫师吟唱着古老悠长的咒语,小心拿出一柄洁白骨刀,对准小唯的心脏。   抬手!   先灵谷入口猛然传来无数吵杂杀喊之声,打断了大巫师的祭祀,巫师转身看向先灵谷,却见他早就安排下的勇士如潮水一般朝这里退进来,不过呼吸的时间,便触及首先踏出来的天狼女王。   身上厚重的皮毛尽数鲜红,天狼女王虚弱的勉强支撑,神色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她早就想过这样的场景。   身后靖公主踏前一步,站在她身旁,黄金面具映照着身上冰蓝的霜雪,手中名剑依旧横在天狼女王脖颈间,丝毫不动。   “放开我们的女王。”天狼巫师一声厉喝,怒目圆睁,手中骨刀狠狠的朝小唯心口扎下去!   靖公主神色慌了一下,手中名剑再朝着天狼女王靠近一分,天狼女王发出细小的痛吟,声音瞬间淹没在杀喊声震天的山谷,可天狼巫师的刀猛的顿住,再也难以前进分毫。   靖公主呼出的气凝结成白色的雾气,身上的冰蓝已经蔓延到她手中的名剑,将天狼女王流血的伤口冻的凝结,“放了小唯,我保她没有性命之危。”   头上遮盖的披风滑落,露出和祭台上的人一模一样的面目容貌,天狼巫师诧异的看着靖公主,转身盯着祭台上凤凰喜服的人。   她容颜渐渐变幻,尘埃落定,她已是从前的容貌,眼尾妖娆轻浮,倾国倾城,美的艳丽,美的妖娆。   小唯。   她自靖公主出现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,定定的望着他,眼底弥散开沉重的雾气,此时,万籁俱寂,她缓缓开口,“靖儿,你为什么要来,你不该。”   靖公主举动仿佛有些艰难,原本空寂的眼睛看见小唯之后燃起明亮的色彩,“小唯,我来陪你一起死。”   小唯高高筑起的心防瞬间崩塌,她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,本以为她以后会好好活着,很久以后,忘了出现过的狐妖,可她来了,来救她。   她明知道救不了,还是来了,陪她一起死。   她不过是狐妖。   为何她的心里有许多许多欢喜,哪怕已经到了生死之刻,哪怕,下一瞬就是殒命的时候。   她依旧欢喜,从靖儿的心里,迸发出柔软而温暖的思念。   “不要——!”空中传来靖公主凄惶的呼唤,小唯眼底映下天狼巫师重重挥落的骨刀!   天狼女王微笑看着靖公主状若疯狂般猛然刺来的利剑,她早就料到,大巫师心里最好的继承人是阿竺那,他不会停手,一定会唤醒她的弟弟,那么,她,也就可以在这一刻死去。   这是她早就设好的局,在见到小唯假冒的靖公主那一刻,她就知道,眼前的人,不是靖,只是和靖容貌一样的人,靖高贵雍容,万千风华,她,太过妖娆。   她既然宁愿代替靖来到天狼国受苦,靖对她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,或者,她同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思,爱慕。   更何况,白城的人传来消息,靖对待身边一个女子不同,宛如恋人。   她用这个人,完成自己所有的一切,无论靖公主来或不来,她都是赢家。   靖公主来了,这个人会惨死在她的面前。   靖公主不来,这个人对她就不在重要,不过是多一个死在她手上的人,既然靖公主心里没有她,就不能有任何人,留个生路,也可。   她并没有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,也没有听到预料中的靖的痛苦,睁开眼,见到祭台之上已有人与天狼巫师纠缠在一起,是不是显露的巨大羽翼让大巫师一时奈何她不得。   雀儿。   千钧一发之际,雀儿冲到巫师面前,拼着受伤撞退了大巫师,骨刀不知落在什么地方。   不知为何靖公主行动已是有些僵硬,随着身上冰蓝色泽愈加浓烈,她已经不能顺利的挥剑,周围天狼士兵冲上去,猛力劈砍,靖公主望着小唯的方向,艰难的靠近,她无法利落的挡住那些劈砍下来的刀剑,身上开始出现伤痕,鲜血还未来得及流下已经被冻结在黄金铠甲上,黑缎披风血迹斑斑,黄金面具光芒不减,依旧耀眼夺目。   谁也不能阻止她靠近小唯。   死之前,起码救下她,也好。   “雀儿!”   靖公主转头看着雀儿的方向,她本可与大巫师匹敌,却败在了带来的捉妖师手上,他身上流淌的是世代捉妖师的血,对妖有致命的伤害。   靖公主奔过去,挡下大巫师急挥的利剑,铠甲上冰蓝色彩已经蔓延到黄金面具之上,顾不得问询雀儿的情况,她拼尽全力应战大巫师,却在冰封之下渐渐力不从心,身体已经僵硬的快动不了。   大巫师巫术卓著,靖公主伤不到他,大巫师握着利剑神色狠戾,一剑劈下!   靖公主满身苍蓝冰霜,僵硬如寒冰,眼看着大巫师利刃落下反应不及。   突然一声清亮的鸣唤蓦地让大巫师行动迟疑了一下,只见靖公主身后飞来巨大鸾鸟,青色羽翼,凤凰雏形,羽色青翠流光溢彩。   青色鸾鸟并不停顿,飞掠过靖公主,瞬间到小唯身旁,环绕守护。   大巫师惊骇莫名,眼睛盯着凤凰喜服,风华绝代的小唯,“不死之心身旁,群妖环伺,青鸾庇佑。”   小唯唇线微动,环绕她的青色鸾鸟身上清濯火焰蓦然升腾,猛地朝着大巫师冲过来,大巫师神色惊惧,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,瞬间青色鸾鸟穿身而过,他身上燃烧起青蓝色火焰,火焰中,渐渐出现一个人影极力挣扎,拼命呼喊。   不过瞬间,天狼视为神明的大巫师,被烧成灰烬。   靖公主一步一步朝着小唯走过去,她几乎整个人都成了冰蓝的颜色,厚厚的冰霜覆盖在她身上,不过几步之遥,她却走了很久。   天狼国大军越来越多,三千铁骑所剩无几,捉妖师救下小唯,她踉跄着跑向靖公主,凤凰喜服长长的凤翼拖在身后,她接下摇摇欲坠的靖公主,不顾她身上慑人的寒冰,不顾她铠甲上艳红鲜血。   靖公主靠在她身上,冰凉的手抚上小唯脸侧,她眼里的世界一片灰暗,她本该没有情感,没有感觉,此刻,她却明显的感受到小唯脸上的湿润。   可她再说不出话来。   “武骑校尉霍心救驾来迟!伤我靖将军者,杀无赦!”   先灵谷内众多的天狼将士被狠狠的撕开一个口子,无数汉朝将士猛冲过来,一阵惨烈的杀伐,尽数杀尽先灵谷内的天狼族人。   霍心铠甲浴血,身后跟着徐猛,跳下马来几步到靖公主面前,他们看到小唯怀里冰霜冻结的靖公主,都狠狠的摇晃了下。   徐猛一下跪在靖公主面前,“将军......臣来迟了......”   靖公主已经成了一个冰霜堆砌般的雕像,任由小唯抱得再紧也化不开那么厚的冰霜,轻浮妖娆的眼睛已是空的没有颜色,她不停的摩擦靖公主的手,希望它暖起来,可还是冰冷死寂的样子。   捉妖师颤抖着声音说:“靖公主。。。。死了。。。。”   小唯柔弱的身体猛然僵硬,手指狠狠的停在靖公主雕刻般的脸上。   死了.......吗?   靖儿。。。。。。死了?   哪怕她拼上自己替她和亲,哪怕,她狠心将她赶走,都还是,保不住她的命吗?   她蓦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呼喊,抱着靖公主的尸身不停的颤抖,唇间不断溢出的痛苦,让所有人动弹不得。   她是妖。   天地间的灵宠,九霄美狐,她从未伤心,从未难过。   她无情无感。   五百年前,王生死的时候,她流下第一次泪。   五百年后,她又一次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在她的面前。   雍容华贵的靖公主,再也不能,对着她笑容温暖,清朗热切。   小唯寂静无声,目光破碎的没有距离,她浑身颤抖,压抑不住的颤抖,想哭,眼泪却流不下,如死一般,   从未有人见过笑语清浅的小唯如此难过的模样,即便是她即将代替靖公主和亲的时候。   霍心溃然的神色面对小唯,利落抽出佩剑,“小唯,你不是妖吗?你救救她,公主不能死,是需要心吗?我给你。”   小唯仿佛想到什么,右手缓慢却坚定的放在自己心口之上,却蓦然听到身边利剑撕裂皮肉的声音,徐猛重重的倒在小唯面前,心口喷薄而出的鲜血将地面染得鲜红,他倔强的跪在小唯面前,“臣,不能再追随将军,小唯,求你让殿下活过来,求你。”   刀锋横掠,他竟硬生生将自己的心挖出来,捧到小唯面前。   所有将士嗔目结舌,不知所措。   徐猛,死了,维持着那个捧心的姿势,脸上欣慰而甘愿。   霍心跌坐在地上,他看到徐猛临死朝他看来的目光,嘲笑他的懦弱,连死都不干脆。   将士百战,终有身亡,为了殿下,他也是甘愿,尽管,殿下从来就不曾知道,有个人也有同霍心一样的心思,被选入公主近身的羽林军。   鲜活的心脏靠的靖公主极尽,她身上冰霜迅速仓皇逃窜,渐渐恢复苍白而清秀的容貌,小唯拿起那颗温热的心脏,手掌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,与天空中日食的黑暗遥相呼应,仿佛一轮落入凡间的明日。   炫目的纯白。   光芒散尽,小唯失力的跌坐在地上,只有怀中的靖公主分毫不动,身上冰霜退的干净,可还是没有呼吸。   一刻。   两刻。   小唯颓然的笑了,苍凉的笑声回荡在满地浴血的先灵谷,她笑的俯在靖公主身上,眼底浓郁的雾气,缓缓的,缓缓的,滴落。   “小唯————!”   众人惊骇莫名,却见小唯瞬间扬起名剑干将,利落朝着自己刺下去!   名剑一下穿透小唯单薄的身体,蔓延开来的鲜血滴落在靖公主身上。   血?   她,变成人了?   如此,也好,我如你初时说的那般,死在一起。   她安静的躺在靖公主身旁,手臂环抱,像那么多岁月安静的沉睡一样。   靖儿,无论你在哪里,我都陪你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结局   边境辽阔的草原上,两个女子同骑着骏马奔驰而来,一个明黄长袍,黄金面具遮挡住容颜,浑身肃杀威严,只那眼眸温暖明媚,她身前佳人妖娆妩媚,倾国倾城,眼尾泛着无边无际的魅惑,轻浮的挑着。   小唯。   嗯?   为何要寻死?   因为你不在。   你可以替我活着。   她身边的人扬眉看她,唇间轻动,你死了,我活来做什么呢?   身后的女子将她抱的更紧,下颚轻轻蹭着她弥散杜鹃霏靡香气的头发。   小唯,你的伤,还疼吗?   早就,不疼了。   小唯。   我在。   来世,若我是妖,万年时光,我等你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╔梅勒°冰凌══W╦R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╗   │ ╭╮╭╮ ╭↓╮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│   │ ╭◆┴┴◆╮.╲╱ 书本网整理。 │   │ │︵  ︵│. ↓ 本作者来自互联网 │   │ ╰○--○╯. ↓ 版权归作者所有 │   ╚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═╝